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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错缘结姻(二)

“荷包不错,本皇子就当做是你的谢礼了。”来人微薄的嘴唇轻启,唤醒了发呆中的里里。

说来可笑,本来就是谢礼,这下只是送了别人罢了。

里里看着叶文修已经把荷包踹进了怀里,微微福身道:“多谢四皇子。”

“哦?谢本皇子什么呢?”叶文修自顾自地坐下,饶有兴趣的看着里里问道。

“谢谢四皇子多次相助,里里感激不尽。”里里不慌不忙地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日梨树下的暗器应该是他所为。

“那要怎么谢呢?只有一个荷包太便宜你了。”既然这女子已经都知道了,叶文修也不再客气,又把怀里的荷包拿出来,放在里里面前晃了晃。

里里想起前几日在正厅的闹剧,猜测叶文修应该是想让她在身边为奴为婢,于是说道:“里里端茶倒水以谢君恩如何?”

“好主意。”叶文修非常满意里里的报恩方式,于是收了荷包起身说道:“什么时候走告诉本皇子。”

里里正要问他怎么才能联系上他,便听见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姓什么?”

里里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于是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如实答道:“好像姓里,我也不太记得了。”

叶文修背对着里里的瞳仁上浮现出一丝光亮,却没有再说话。里里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叶文修便消失在了眼前。

柳芸儿嫁人以后,里里的生活枯燥了许多,她也不敢再去大厨房偷吃了,每日除了去绣房,便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绣柱子介绍来的生意。

里里想等把手头上的事都忙完了再离开,也算给柱子母子一个交代。

但是此事不宜拖的太久,虽然大皇子那日并未咄咄逼人,但是也要防着他背地里使阴招,他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况且年庸和所说的送自己入宫的事,也不知道真假,若是真的便更麻烦了许多。

另外因为年允辰和柳芸儿的事,里里确实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都在府里,万一碰到了也少不了尴尬。

虽然里里想躲着麻烦,可是麻烦却偏偏找上门来。

这一日,里里像往常一样把绣好的衣服递给徐娘,可是这次徐娘却说自己腿脚不舒服,让里里自己送过去。这次绣好的是年湘湘的冬裙,所以里里只能听从吩咐给年湘湘送过去。

途径年允辰的小院,里里向里面看了一眼,这时候年允辰应该在宫里当值,叹了一口气正想离开,便听到院子里庆生喊道:“里里姑娘,这是上哪儿去?”

里里还是很喜欢性格单纯的庆生,感觉他和柱子很像,却比柱子开朗许多。

“去给大小姐送衣服,大小姐等着呢,去晚了怕是要挨罚。”里里笑着一边说一边离开了这里。

到了年湘湘的小院,从屋里隐约传来了说笑声。里里站在院子里等着小翠通传,可是等了半天小翠也没有出来唤她进去,于是里里只能站在院子外面等着。

这个时候已经入冬,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是说话已经有了哈气。院子里唯一带着几片树叶的柳树,被北风一吹,晃啊晃得也掉了下来。

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听着耳熟,仔细听来,原来是柳芸儿在里面,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相谈甚欢。

突然年湘湘提高声音,好像故意说给谁听似的:“还是我娘厉害,一眼就看出来柳姑娘必然跟我们是一家人。瞧瞧她送你的碧绿珠钗真是好看,这珠钗可是我娘陪嫁里最好的一件了,你也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我管我娘磨了许久她都不舍得给我,没想到却给了你。”

后面柳芸儿说了什么里里没有听见。

里里想起之前她发烧那次,柳芸儿头上戴的那支碧绿珠钗,当时看起来便觉得此物价值不菲,原来是尤龙珍送的。梨树之事虽然人多眼杂,可是她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一直到……一直到年允辰的住处,庆生去柳芸儿处拿衣物,然后出来时碰到了年湘湘,后来柳芸儿就得了这支珠钗。

想来从那时候起,尤龙珍就已经盘算好一切了,可是她没想到真正的柳芸儿居然不是她要找的人,年允辰并未对柳芸儿的名分据理力争。不过事已至此,只要让年允辰先娶了这个奴婢,让年老爷觉得他不争气,到时候再让自己的儿子娶一名大家闺秀,年老爷不偏袒年允浩都难。可是没想到年老爷最终只让柳芸儿当了个妾室,给年允辰留了个翻身机会。

那么下一步尤龙珍应该还是要把年允辰妻房的事情拍定,毕竟事做了一半,眼看就要成功了,不可能半途而废。而妻房的人选除了姨娘柳芸儿,就只有自己了,毕竟年允辰向年老爷说的很明白,要娶的人自己。不过,如果柳芸儿怀孕生子,毕竟是年家长孙,也是有可能被扶正的。

那么如何二者兼得呢?姐妹和睦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里里一谦让,尤龙珍就只能把赌注压到柳芸儿生子上,这样太不稳妥了。那么,就只有姐妹成仇了。两姐妹相争,激起里里嫁给年允辰的心,然后刺激柳芸儿想办法怀孕生子,不管是哪一方胜了,尤龙珍的目的都能达到。这样看来,尤龙珍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想到这里,年湘湘在屋里说话的用意就很明显了,虽然里里明白这里面的事,但是怕就怕柳芸儿不明白,到时候让人家当了刀使,反而害了年允辰。

想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小翠连叫了几声,里里才听见。

跟着小翠进了屋,里面装饰富丽堂皇,这和年允辰简陋的住处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年湘湘穿着梅花短褂,上面是里里绣的纹样:正下方是一朵盛开的梅花攀延向上,边缘处还有几朵半开未开的花骨朵藏在枝叶中,压襟处绣的是几朵盛开的梅花,两处花朵皆由下往上蔓延,意指梅花迎风斗雪,不惧严寒。

年湘湘坐在榻上,两手抱着暖炉,傲慢的吩咐里里把托盘放下,伺候她试试新衣。

里里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把帘子放下,待年湘湘从榻上下来,细心的伺候她更衣。

年湘湘穿好新袄走出帘子,冲着柳芸儿转了个圈问道:“弟妹,你看这衣裳如何?”

这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很难回答。柳芸儿哪里经历过深宅内斗,只以为是普通家常,于是回答道:“大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年湘湘接着问道:“你看这刺绣工艺如何?”

“大夫人看中的,自然是好的。”柳芸儿答道,这些事从前里里跟她说过,从前……变成了从前……想到这儿,柳芸儿有些失落,里里进屋到现在,她都不敢看里里一眼,她嫁给年允辰的事除了尤龙珍的推波助澜,也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其实柳芸儿早就知道里里和年允辰私交甚密,也知道尤龙珍可能找错人了,可是她就装作不知……所以在这件事上,柳芸儿心里还是有愧的。

“既然你也觉得好,便让她也给你绣件新袄吧。”年湘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等柳芸儿反驳便继续说道,“里里,你回去给二姨奶奶也绣个袄。行了,你下去吧。”

里里并不觉得气恼,平静的福身告辞。年湘湘此举无非就是想激怒里里上位,然后再给柳芸儿压力,让她也赶紧想办法扶正。

所以不管柳芸儿回答“好”与“不好”,两个人的关系年湘湘是挑拨定了。还好里里通透这些,才不至于失去了理智去生气。今日年湘湘演的这一出好戏,更加证明了里里之前的猜测没错:荣贯侯府怕是呆不下去了。

至于年允辰……那个害羞的少年,到最后我们终究是分道扬镳,连做好的谢礼都没有送出去,还被别人拿走了,终究两人还是没有缘分。

刚出年湘湘的小院,便看见年允辰穿着朝服慌忙的冲这边走来,待走到里里身边,急忙问道:“你有没有事?”说完上下打量着里里,生怕她受了伤似的。

里里后退一步和年允辰拉开距离道:“无事,谢谢二公子关心。”然后福身告辞了。

年允辰看着里里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心里像刀割一般,不顾一切的又追上里里说道:“等一下。”待里里停下脚步,便继续说道:“我们好好谈谈。”

里里再次拉开距离,淡漠的说道:“里里没有什么和二公子说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年允辰不死心的拉着里里的手腕说道:“你不要这样……我可以跟爹爹说,让你做我的妻,只要你愿意……”

里里一边拂掉手腕上的手,一边说道:“公子慎言。”

然后绕过年允辰,径直离开了。

屋内的柳芸儿听小翠说年允辰来了,连忙出来迎接,可是刚出屋门便看见年允辰和里里在说话,她站在屋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纠缠,听着年允辰表达他的爱意,心里五味杂陈。

许久不见柳芸儿回来,年湘湘跟着出来便看见年允辰拉着里里说话,看着柳芸儿难过的神情,便在一旁讥讽道:“呸!狐狸精,要不是看她的手艺好,本小姐早给她逐出府了。”

柳芸儿手里撕扯着手帕,两眼含泪,对着年湘湘行完虚礼便要回去。这时年湘湘给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便拉住柳芸儿的丫鬟小花说道:“你且等一等。”然后对柳芸儿行礼道:“二姨奶奶,让小花留下帮我点小忙可以么?”

柳芸儿此时哪有心情计较这个,点完头便转身独自离去。

柳芸儿一走,小翠便悄悄的拉着小花到一旁的角落小声说道:“小花,你表现的机会来了!”看着小花疑惑的表情,小翠继续说道:“今天你家主子受了欺负,你得替她讨回来不是?你帮主子把这口恶气出了,主子心里自然就对你另眼相看了。”

小花听这话说的有道理,于是问道:“该怎么做才能出这口恶气?”

小翠不假思索的答道:“给她个下马威,趁她不备给她两个嘴巴,警告她,让她以后离你们家二公子远些。”

小花听了连连点头,认为这确实是一个解气的好办法,于是再三谢过小翠,便气势汹汹的找里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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