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继群微笑了:“是的,静宜陪我一起来的。”
苏瑾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陆静宜真的对你很好——”
李明辉说:“多亏了她一路照顾我!要没有她,我还真受不了这漫长的旅途劳顿。”
苏瑾陷入沉默,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两人在田边站了近二十分钟,吴继群提议说:“我站久了腿疼的厉害,要不,你随我到车里说说祁昀的事,好吗?喏,那辆悍马,静宜在车里等咱们呢。”
苏瑾同意了。
走到路边,她如数地将车钱付给了出租车司机,然后跟着吴继群走到悍马跟前。
陆静宜在后排座上等待时间很长了,看到吴继群和苏瑾,她高兴地跳下车,大声喊着:“你们终于来了!”
她先是急切地问吴继群:“亲爱的,站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不舒服吧?”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安了神,一转身挽住了苏瑾的手臂,说:“瑾儿,我们千里迢迢的追着你,一直追到新疆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瑾表情很僵硬地说:“我不是你脑子里的虫儿,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陆静宜朝吴继群嘟嘟嘴:“老公,瑾儿生气了,怎么办?”
苏瑾从陆静宜的臂弯里抽出了胳膊,语气冷淡:“仔细想想,你们确实称得上是不辞辛苦,远道而来,而且还得假冒薰衣草经销商,签一份多余的合同……”
吴继群打断她:“普天之下,怎么会有多余的合同一说?我现在确实在做薰衣草的生意。”
苏瑾对这样的回答嗤之以鼻。
陆静宜无奈地看了看吴继群,没有作声。
吴继群大幅度地摆手,笑着说:“苏瑾,上车吧,关于祁昀的事,我有很多话要给你说。”
陆静宜也顺势打开了车门:“嗯,瑾儿,我们是很有诚意的。而且,我敢说,我老公要告诉你的有关祁昀的一切,绝对是爆炸性新闻!”
“哦?”苏瑾的目光略带着惊讶,在他们夫妇二人的脸上审视了良久,终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说:“好吧。”
吴继群伸出左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瑾突然觉得他的动作非常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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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马在绵延的公路上疾速行驶,苏瑾坐在车里,期待着吴继群能告诉自己有关祁昀的有价值线索或消息。
吴继群倒是并不急于开口,他先是在陆静宜的体贴呵护下,服了药,饮了水,然后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陆静宜递给苏瑾一瓶水,“瑾儿,你的嘴唇裂口了,喝点水,嗯?”
苏瑾接过来一看,依云矿泉水,遂打趣地说:“你们有钱人果真会享受,喝水也要喝这种几十块钱的,估计你们都不知道自来水的味道。”
吴继群倏的张开了眼睛,他坐直身体,说:“苏瑾,我一向觉得,你会是个孤高清绝的人,我还以为,祁昀看上的正是这一点。没想到,你的俗世心理,不比其他人少。”
苏瑾冷笑:“或许从前我有清高的一面,看人看事会带些愤世嫉俗的眼光。可是,在残酷的现实里摸爬滚打,我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
吴继群说:“我并不是想和你辩论什么。自来水的味道,我当然尝过,而且,各种各样的苦头我都吃过。现在有了享受的资本,我当然不会再回过头去吃苦。前些日子,你回北京,除了见到了我和静宜,是不是还和秦凌见过面?”
苏瑾略有些愕然,不过,她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看来,你不仅仅喜欢跟踪祁昀,现在他下落不明,你就把跟踪的兴趣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苏瑾的语气过于凌厉,陆静宜抬起头看着她,面带不快。
“瑾儿,这话怎么说的?”
苏瑾冷言冷语:“难道我说错了?如果没有跟踪过我,怎么会知道我和秦凌见过面?”
“瑾儿,干嘛说话这么难听呢……”
陆静宜忍不住打断了她。
吴继群拍了拍陆静宜的手背,转向苏瑾,不以为然地笑笑:“用巧合或偶然形容更加恰当吧——你在凯伦饭店和静宜见面之后,不是在路边坐了很久吗?我一直在观察你,后来,还不经意地听到了你的警察同学打给你的电话,得知了你们约会的时间和地点。”
苏瑾怒不可遏:“你,连电话都要偷听?!”
吴继群不理睬她的愤怒,平和地说下去:“过了两天,我就按照你们约好的时间和地点找了过去,却看见你上了秦凌的宝马X5。这下,我更感兴趣了,你知道吗?我和秦凌认识可不是一年两年了……”
见苏瑾不语,他继续说:
“可惜的是,你没有等到你的同学,随后又和秦凌碰了面,两个人一起进了星巴克,我没跟进去,所以,你们具体的谈话内容,我不得而知。不过,看秦凌那苦大仇深的表情,我一猜就能猜出,她跟你讲的,无非是下乡插队时候的事。”
苏瑾怒目圆睁:“已经够可恶的了,不要为自己开脱!”
苏瑾面朝陆静宜,恨恨地说:“陆静宜,你看看,你老公对你好朋友做的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吴继群赶忙说:“这一切,我都是背着静宜做的,你不要迁怒于她。”
陆静宜挽住吴继群的手臂,嗔怪着:“老公,你如果有什么话需要同瑾儿说,完全可以通过我联系啊,你这是何苦?既劳心费神,又造成了误会。”
“看来,你们都觉不出跟踪别人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吴继群用食指做了个“No”的手势,说:“我说过,这是巧合或者偶然。”
“卑鄙!”
苏瑾心中的气愤已经到达了顶点。
她大声让司机停车,无奈司机只听从吴继群的调遣。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瑾的情绪几近失控,甚至在高速行驶时要推开车门,吴继群和陆静宜连忙制止了她。
“瑾儿!”
陆静宜紧紧攥住苏瑾的胳臂,“瑾儿,你在干什么,冷静一点!唉,你变得多了,以前那个娴静如水的苏瑾到哪儿去了?”
苏瑾咬牙切齿:“生活会改变一个人,我也不例外。”
陆静宜轻轻摇撼着她:“瑾儿,不管怎样,你总得听继群把话说完再做决定,对吗?”
“不,我宁肯什么都不听——”苏瑾说,“你们让我下车吧,再多呆一分钟我都会疯的!”
“你还没有找到祁昀,就想寻死觅活了吗?”
吴继群冷冷地丢过来一句话,倒是稍稍地提醒了她。
沉默了很久,苏瑾终于决定,尽量压住心中的火气,先听吴继群讲完。
“好吧……”
吴继群笑了,眼中竟闪着孩童般的神采:“当你知道了我和祁昀的关系,请不要惊讶。至于第一次见面时你的出言不逊,要不要向我道歉,完全由你自己决定。”
苏瑾点点头,脑海中那团迷雾,却逐渐弥漫、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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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继群讲述的前半部分,与秦凌说的基本吻合。
三十四年前,他们虽同校但不同班,之前可以说是根本不认识。直到一起作为插队的知识青年,到达云南大理魏安村时,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关系开始由陌生变得要好。
尤其是吴继群和金亦崴,有很多共同爱好,渐渐的,两个男孩之间,可以称得上是铁哥们了,无话不谈。
那样恶劣的环境里,儿女情长成为了枯燥生活最好的调节剂。
金亦崴把秦凌追到了手。
吴继群把村支书的女儿追到了手。
初恋时,他们也许不懂爱情。可是,却又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吴继群说,金亦崴谈恋爱本是抱着玩玩的态度。但当他得知秦凌为了拿到回城名额而委身于村支书时,却出离愤怒了。可见他并不只是闹着玩玩,而是真正陷了进去。
“金亦崴把秦凌拽到后山,一心想要做个了断的。他本以为自己不在乎,却没想到秦凌更不在乎,甚至态度冷漠到了极致。不过,多年后他们在北京重逢,才真是开始了一场折磨彼此的拉锯战……”
“我原本跟他们没有太多关系。可是,金亦崴这小子不地道,他办的事情更不地道。”
“秦凌回城之后,金亦崴天天喝闷酒。我去村支书家转悠,每次回到知青点,都看到他抱着一个酒坛,抱得那么紧,好像那个坛子是秦凌似的。”
“苏瑾,也许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彻头彻尾的大坏蛋,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吗?”
“那是因为,我伤害了最爱我的姑娘,伤害了我纯洁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