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知道，如果不趁此机会将话讲明，她以后就再也提不起勇气，头仍在晕眩中，但她心里却格外清醒，清醒地感受到他的悲伤和震惊，也感受到自己的心伤。
“宇凡，你如果爱上我，会令很多人心痛。你的家人会心痛，我的家人也会心痛，我也会心痛，而你最后也会心痛。一个人，不能没有家，只有没有家的人，才知道家的重要。我不要你因为一个人，而失去其他的一切。宇凡，你是比家人更重要的人，但我无法给你所说的那种爱。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接受你的付出与包容，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了。”
小小的声音悠远而茫然，沉浸在爱的迷茫中，听着宇凡对爱的字字解读，她除了感觉到愧疚与沉重的压力之外，还有一丝难掩的甜意，但当这种感觉，叠加在亲情之上时，只剩下难以承受之重的窒息感。
她对宇凡是什么感情，她迷茫了。
乌宇凡静静驻立着，望着前方，街道两旁虽然有着零星的路灯，却有种快被黑暗吞噬的感觉，他努力抑制自心底开始蔓延的凄凉，强装平静地问：“小小，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你，会令你感到难以承受吗？为什么我不能够爱你？我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吗？”
他真的有那么差劲，差劲到小小不愿意接受他的爱？向来自信的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我是小姑奶奶……”
“去他的小姑奶奶，我从来没当你是。”
小小被他饱含怒意的声音吓到，愣愣地望着他，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动怒，还说了粗话，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样的宇凡非常可爱，更多了点儿人味。
“谁又说我不是呢？唉……”
小小深长地叹息，秀眉紧拧成线，幽幽地说：“在我没有明白何谓‘爱’之前，不要爱我，好吗？宇凡，你是我这一生中最最最重要的人，重要得……”她想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形容宇凡在她心中的地位，想了半晌，回道：“比我自己还要重要！在我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心之前，我们就做亲人，好吗？当我懂得自己的心时，明白什么是‘爱’时，我会告诉你答案，好不好？”
乌宇凡悬在半空的心，渐渐归位，脸上露出轻松又苦涩的笑容，迈开步伐，往黑暗的街道走去，在这一刻，他就想这样背着她，走一辈子。
如果他们的前方没有光明，那就在黑暗中，背着她一直走下去，他也无怨无悔。
爱，真的有那么难以弄明白吗？小小不笨，更是比谁都聪明，只有当她不想去面对一件事情时，她才会下意识地去逃避。他的爱，真有那么难以接受吗？他不无苦涩地想着。
“我对任何事都可以没心没肺，都可以躲在龟壳里，但是在爱情面前，我不会。如果要接受别人的爱，我就得付出同样的爱，否则，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爱。宇凡，我会认真地想的。”
小小趴在他的背上，跟他谈开之后，压在心上的闷痛感渐渐消失了，睡意袭来，她开始昏昏欲睡。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就在这里了，好困呀……不过，宇凡为什么不开车，他们离家，还好远……好远……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现在好温暖……好幸福……
乌宇凡步履沉稳地走着，眸子里涌上笑意，突然回想起她跟时间兔子赛跑时下的决心，那是她脱胎换骨的开始。
爱情，是她心中又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吧，一旦决定爱了，就不会回头，就像个不辞辛苦的小乌龟，每天坚持不懈地去爱，认真地去爱，直到认为那份爱等同了、公平了，她才会满足，这就是小乌龟的思维逻辑，简单又令人怦然心动的逻辑。
能入她眼中的事情并不多，人更是很少，但一旦进入了，那就会获得她全部的关注。
能被她全心去爱的男人，将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会是他吗？他忐忑不安地期待着，前所未有的彷徨与期待。
“小小，如果能这样背你一辈子，该有多好！”
男人温柔叹息的声音，伴随着汽车驶过的声音，一起随风消失在夜色中……
秦钧泽找遍了一切能找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小小，乌宇凡那边也没有来电，只能守株待兔地在她家门口等着，呆呆地瞪着手机屏出神。想起小小离去前的眼神，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她激烈的反应，至少不是无动于衷，忧的则是，这一切的乱局不知如何跟她说起，曾经的过往太复杂。
小乌龟不会一直都躲着他吧，他还会有机会的，想到此，他攥紧拳头，眼神转为坚定。
对她，他绝不会放手！是她，让他能轻松地面对那个曾经令他痛苦不堪的女人，是她，让他明白了，何谓真正的动心，何谓真的爱。
…………
第二天，小小睡到很晚才起床，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回家了，睡在以前的房间里。她贪婪地深呼吸，好怀念这里的味道，无力地抬起手腕，瞅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今天正好是周末，就再睡会儿吧，以后能再睡在这里的机会，不多了。
下午三点钟，小小饿得两眼发黑，脚步轻浮地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的留言，宇凡接待贵宾去了，又不知要忙到何时才能回来。
她静静地扫视清冷的房子，习惯性地走进厨房，干净极了，一尘不染，熟练地打开冰箱门，里面除了酒，什么也没有。不期然地，脑海中跳出熟悉的一幕，好像在哪儿见过类似的场景，对了，记得是在秦钧泽的别墅里，他家的厨房也是这么空，除了酒什么也没有。
宇凡有多久没有回家吃饭了？他有照顾好自己吗？说到照顾，她瞬间冷汗直流，汗颜极了，一直以来，似乎都是他在照顾自己，每次都是他回来给她做饭吃。难道，宇凡以前只是为了做饭给她吃，才在家里做饭的吗？现在，她离开了，厨房就一直没有再使用过。
她迅速摇摇头，脸颊摇得鼓鼓的，圆眸里盛满惊慌与无措，不敢再想下去了，怕自己承受不起。宇凡，到底为她做过多少事？
捂着不断鸣叫的小肚肚，她到处找一圈，清洁的阿姨收拾得真是干净，连一丁点儿零食都不见，又让她再次发现，宇凡买回家的零食，都是被她吃了，他很少吃，有时纯粹地只是为了跟她抢吃的而吃上几口。现在这个家，仅是他晚上休息的场所吧，什么时候，让她感觉安全而温馨的家，变得如此冷冰冰的了，毫无生气…………
胡思乱想中，她穿着拖鞋，拿出一件宇凡的大T恤罩在娇小的身上，立即成为一条及膝的休闲长裙，她乐呵呵地一笑，调皮地撅起小嘴，宇凡独特的气息瞬间包围着她，令她的心里暖暖的，将他最喜欢的鸭舌帽拿出来戴在头顶上，夸张的打扮，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可爱极了。
她兴冲冲地跑在花园小径上，经过一个凉亭时，看见到坐在休闲椅上的女人，停下脚步，眼神转为不解。那个女人看她的眼神，令她大为不解。
凉亭里比花还娇美的女人，正是柳香堤。
2010-03-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