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一月。
“什么！”我看着面前的化验单，失声喊出。“嗯，非常抱歉，您的夫人...已经是晚期了，对不起，我们也无能为力。”医生摇着头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对不起。”医生重复了一次，然后就走了。
“为什么...”我开车回家的路上，心里思绪万千。我是一个优秀老师，孩子的妈妈是一个幼儿园老师，而且因为我的业绩，我马上就可以当上数学教研组组长，女儿正在上高二，暑假就升高三了，课程也快结束，马上就进入总复习了，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
“我是不是...”晚上，老婆躺在我身边，用很小的声音说。“没事的，你只是很累了。”我搂住她说。“嗯。”她闭上了眼睛，睡着了，那一晚上，我静静的听着她的呼吸，一夜无眠。
女儿已经学完了高中课程，进入了总复习。女儿上学的时候，老婆突然倒下了一次，当时我也请了假，在家里悉心照顾了一段时间了。“我是不是，活不久了？”躺在床上的老婆，微笑着看着我。“没，你只是累了。”我想用平静的语气说，但是，声音却哽咽了。“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我，我多多少少已经察觉到了。”老婆还是微笑着，她笑起来很美，女儿长的很像她。“没...”我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到我的脸上，用心去感受她的温度，虽然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说不出来了。
女儿在一模的时候，可能是发挥不好，从年级前十，后退到了三十，只是一次小波动而已，当时的我，狠狠地打了她一顿，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失去了理性，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左脸就已经肿了。
之后的我，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了，生活变成了灰色，我开始汹酒，沉迷于酒精，夜不归宿。这段时间，一直是女儿在照顾她妈妈。一次我回家，看见女儿的数学总复习材料几乎没做，就又要打她。
“你特娘的，我没有你这个爹，滚！”一巴掌后，女儿对着我破口大骂。“你说什么？！”我又要冲上去打她。“你这个样子对得起谁？”她大喊着，“来啊，你再动我一下试试！”“别...”我们惊讶的听见一个声音，回过头看时，她的妈妈已经倒在了门口。
不知道她是怎么起来的，我和女儿连忙把她妈妈扶到床上，之后。她的妈妈看了看我们，叹了口气，用游丝般的声音说，“我走了，你们还是要好好活着。”“妈！妈！”女儿扑倒她身上，用撕心累肺的声音喊着，她的妈妈摸了女儿的脸一下，头一歪，就走了。
我知道，她是被我气死的。
葬礼之后，我又开始汹酒，我内心深深的谴责着自己的同时，做着更让自己后悔的事。学校看我一蹶不振，取消了我的带薪休假和数学教研组组长的竞争名额，三天之后，我就被开除了。我不知道那段时间女儿怎么活下去的，我丝毫没有去管他，甚至有时候一周才回家一趟，她当时是忍着多大的痛苦活着的，我也不知道。
她妈妈头七的时候，我喝醉了，没有去，等我醒来的时候，连忙赶去，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她妈妈的坟前，他妈妈喜欢安静，所以我们把她葬到了郊区。我走了过去，站在女儿的旁边，静静的看着。“啪！”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儿的手已经贴到我的脸上了，火辣辣的疼。“这是你欠我的。”女儿流着泪说。我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我要你给我欠着一辈子。”女儿甩下这句话，就走了。
之后，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强忍着痛，振作了起来，回到了学校，重新开始了工作，把那份痛藏在心底的某处。她说的对，我欠她的。我在她的面前再也拿不出家长的威严，直到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们家才恢复了一点，虽然亲人离开的创伤是没办法修复的，但是至少我们的生活开始回到正轨，但是，女儿不再是一个乖乖女了。她开始翘课，学习方面虽然还在学，但是已经远远不如以前努力了，她在吃着以前自己努力的老本，成绩在多多少少的下滑着。作为家长，我应该教导她，但是，我说不出口了，我们两个从那个时候开始，交流就很少了，有事说事，没事就不说，我只能说一句好好学习，之后就什么也不能说了。看着她一天天的变化，我渐渐的看到了她妈妈的影子，我更不敢训斥她了，即使她还在下滑，我都没有脸再去管了，我欠她的，也欠着她妈妈的。
直到过年的时候，我们去上坟，其他的走了之后。我们父女静静地站在坟前。“妈，你放心，一切都在好起来，我们好好的。”女儿摸着坟上的土说。之后，我们父女两个相拥而泣，泣不成声。
在那之后，我们父女俩的关系才渐渐开始好转，说一会话也可以了，但是，在根本上，还是老样子，我欠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