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越来越接近众人,在一片黑暗中,四周的压迫感愈发强烈。克劳德和莉亚凝神屏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仿佛怕惊扰到隐藏在暗里的怪物,被它们悄无声息地掠走。
时间在黑泛的空间里变得凝滞,如果不是马蹄踏击地面的声响,克劳德都感觉不到马车是否在向前移动。
终于,随着一声马儿地嘶鸣,马车冲破雾墙,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而狼嚎声也变得近在耳边。
“欢迎来到狼林——努奈桠!”
萨拉甘对身旁两个紧张的小家伙说道。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生长着高大乔木的树林,在红月的照耀下,克劳德注意到茂密的树干间,隐藏着一双双冰冷透亮的眸子,流露出只有草原狼才会拥有的凶狠目光。
努奈桠,草原狼的圣地,狼王穆图栖息的宫殿。
萨拉甘带着克劳德、莉亚投身进了狼的世界。从走入迷雾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被无数草原狼的目光所注视,落入了它们重重包围之中,如果不是穆图的命令,三人早就成了尖牙利齿下的碎片。
“玛雅大陆的旅者、灰袍的巫师萨拉甘,请求觐见努奈桠的主人、草原奔狼的信仰、月神祝福的王者——狼王穆图。”
萨拉甘下车行礼,朗声恭敬道。
克劳德和莉亚也一同随巫师下车行礼,不敢有任何逾越不敬的举动。
“巫师?我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谓都快要忘记你们的存在了。萨拉甘,上次我们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一只银狼从月光中走了出来,克劳德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草原狼,高到他必须抬头才能看清王高贵的尊容。它头戴金叶编织的王冠,在红月的映衬下,毫无杂质的银白毛发散发出圣洁光辉,它的动作优雅亦兼具王者的威严。
在狼王睥睨下,克劳德和莉亚的心颤动起来,他们低下头去,不敢再和王的目光接触。
“第五纪元末,陛下。”
巫师却显从容之态答道。
“第五纪元末,多么悠久的历史。可纵使时光如何消逝,我依旧记得,在第五纪元末邪恶即将覆灭的时候,狼族成了无用的弃子,惨遭人类盟军的背叛。这些你可还记得?”
“愚蠢的错误、悲痛的记忆,不应被遗忘。”
“既然未被遗忘,你为何还要带领两个人类踏入努奈桠的土地,激起我的怒火?”
狼王露出了尖利的獠牙,狼群从树林中走出来,慢慢向克劳德几人逼近。
感受到剑拔弩张的危险境况,汗水从克劳德额头渗了出来。没想到刚出家门就被带到了坑里,商队可没巫师这么会坑人!
“陛下,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你该如何解释?我看到子民的死亡阴影萦绕在他们身边,那件披风,可是夺取我族子民的性命,用它们的血肉制成!人类进入努奈桠已是不可接受的冒犯,他们还胆敢践踏我族尊严!”
在狼王滔天怒火之下,克劳德、莉亚双双后退一步,莉亚下意识握住了克劳德的手,克劳德则握住包裹在行囊中索尔送他的长剑,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面对数不清的草原狼,一旦开战,克劳德知道毫无胜算!
“陛下,睿智的狼王穆图。他们是草原上牧民部落的子民,草原狼与部落间的争斗可以追溯到两族的起源,你们同样会袭击他们,啃食他们的骨肉饱腹。这是种族间为了生存既定的法则,并不是他们有意的罪恶。”
“巫师,你以为给我讲可笑的道理他们便会被饶恕了吗?”
“陛下,我深知您的智慧。相信您不会在还未了解两人身负的使命下,就开始杀戮。”
“使命?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能肩负起何等使命?”
群狼停止靠近,狼王穆图问道。
“他们的命运关系到玛雅大陆生灵的存亡,是我等对抗闇影之地的希望。”
萨拉甘说道,这是克劳德和莉亚第一次听到闇影之地的名字。
“可笑!他们两人如何拯救大陆的生灵,又有何本事对抗闇影之地的邪恶,就凭他们两人难道还能将闇影之地的邪恶大军击退,将魔王永远的驱逐回深渊?”
“神降下预言,在预言里,他们是我们唯一获胜的希望!”
“预言?萨拉甘,你竟然还相信神的预言?时间还不能让你看清神的本质吗?”
“穆图,你我都深知神全知全能。”
“可神会说谎,你又怎么确定神的预言不是一嘴谎话?”
“在黑暗笼罩之下,我们别无其他可以看到希望的指引。穆图,我们没有选择。”
萨拉甘的话中充满了屈服与无奈,他继续说道:
“即便是不能百分百确信的希望,即便它现在看起来脆弱无力,可我们仍然只能抓它。当邪恶战胜光明,魔王踏足大陆统治世间,到那时候,草原狼也难以幸免遇难。”
“哼,巫师。从第五纪元末我便不再信奉神灵,看在曾经我们是朋友的份上,立刻带上你的人类离开努奈桠。”
狼王不耐烦的说道。它仰天长嚎,狼群在它的授意下再度前进,要把入侵圣地的不速之客驱赶出去。
“穆图,在未达成我来此的目的之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
萨拉甘拿出放置在马车里的法杖说道。法杖是用枯木雕琢而成,在枯槁的树枝拧结托举下,一颗荧光流转的棱形宝石被镶嵌其上。
“巫师,不要触怒我!”狼王怒道:“在努奈桠,你战胜不了我,而我可以轻易取走这两个人类的性命!”
“我无意与您开战,狼王穆图,我恳求您能够倾听我的请求!”
萨拉甘将法杖置于地下,单膝跪地抛弃掉巫师的尊严向狼王祈求。对现在的境况,克劳德和莉亚不知该如何是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形下,他们无力应对,也只想快些离开这个不受欢迎的鬼地方。
克劳德站在莉亚身前,尽可能去保护她,至少在最坏的情况下,她不会第一时间受到攻击,在自己的拖延下,她可以有时间逃进身后的迷雾中。
“嗯!?没想到有一天,巫师会对我下跪。萨拉甘,我不知道该为此感到悲哀还是高兴?”
狼王穆图说:
“起来吧,巫师,世上所有生命都应该感谢你!说出前来的目的,萨拉甘,你值得我给予一次机会。”
萨拉甘听命起身,沉声说道:
“灰袍巫师萨拉甘,受诸王委托,作为四族使者,前来与狼王缔结盟约,重建昔日五族联盟。”
“哈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萨拉甘?”
狼王大笑起来说道:
“除去精灵一族不说,其余低等丑恶的三族怎配与我族再度缔结盟约,昔日教训已成噩梦,我绝不会再做出有愧于子民的决定!”
“狼王,四族力量即将消耗殆尽,抵抗的长城岌岌可危,再无支援以秘瓦、阿蒙耶、拂晓港、闇域哨岗构筑的防线将倾塌瓦解,届时邪恶大军将毫无阻碍突入内陆。”
萨拉甘忧心忡忡说道。
“缔结盟约已无可能。”狼王说:“不过我散布大陆各处的子民收集的情报可与四族共享。
“狼王......”
“你不用再说了,我不能容许子民再有无谓的牺牲。”
狼王打断萨拉甘的话,说道:
“巫师,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同我争执上,你应该立刻返回前线,那里可能需要你。不久前我收到远山子民传来的消息,四族联军在闇域哨岗大败魔王的半兽人大军,他们乘胜追击收复了大片失地。”
“以联军现有的实力,依靠地势才得以维持防守,怎可能主动击溃半兽人大军?这胜利来的太过奇怪。”
萨拉甘讶异道。
“我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北方诸国向防线派遣了大量新兵,才得以组织这次反击。除部分留守,这次作战调用了防线近七成的兵力。
作战一开始,半兽人大军便溃不成军,而在我子民眼里,这只不过是他们无意迎战,故意往闇影之地回撤的表现。愚蠢的人类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极力主张乘胜追击,如今联军成了吃钩的河鱼,深入到了闇影之地的边缘。”
“啊!”萨拉甘大叫一声说道:“这可是太糟糕了!”
“是啊,我的子民一路尾随在后,凭借敏锐的感知,它们发现了隐藏在山脉密林间的半兽人军队。这是三天前我所知的消息,在那之后就再无情报传回,联军现状如何,我也不得而知了。
萨拉甘,我想不会太好。”
“甚至没有比这更坏的事了!”萨拉甘说:“联军深入敌人腹地,被切断退路陷入包围,能够活着回来的人都是诸神保佑!”
“在那里神可救不了他们。”
狼王轻蔑地说:
“萨拉甘,赶快回去吧,没有你主持大局他们就像是无头的苍蝇,只会乱成一团。”
“狼王,此时更需要您的援助。可我没有时间等候您的答复,我希望您可以用最短的时间针砭利弊,对联盟加以支援。”
萨拉甘说:
“我得立刻回去,这一仗,把整个北方诸国都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