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的跳楼事件后,人心惶惶。
这不,苏泠就在学校废弃的小树丛里找到了一个满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女同学。
她叫周娜,高一四班学生,平日里性格外向活泼开朗,倒是有些霸道,但都是些小儿科,从不敢得罪老师等上级领导。
苏泠向学校汇报了这事。学校为压制外界的流言蜚语也是多有掩盖,可再怎么欲盖弥彰,也终究传出了跳楼视频。
“还记得当时的发生经过吗?”一名心理老师正拿着文件夹,记录着昨晚发生的各种细节,低着头,很温和。
“不……不记得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周娜慌张失措地继续抱着腿,感觉还是没从昨天晚上缓过来。
毕竟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是个人也害怕啊。
“没事,你说就行,没人能伤害得你,等你说完了,我就找人把你送回去,然后休假,”心理老师轻轻放下文件夹,抬头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尽量有些安全感,又问了声,“行吗?”
“不不不……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周娜披头散发地看见她又握着自己的手,急忙将手抽回来,一下子从沙发上蹦出去,一脸恐慌。
就蹲着地上,抱着头,一个劲地叫喊嚷嚷着。
心理老师现在更头痛了,她同情这个周娜,可自己同样不能完成工作就只能一直待在学校。
“周娜,听我说,如果你现在不说,或是永远不说,我们谁也出不去。”心理老师有些急了,但还是较平和地同她讲着,“这不是威胁,这是事实。”
确实,学校为了压制这件事,没派警方,虽有法医去鉴定过,但都确认无误,就是自杀,并非他杀。
虽和周娜没有关系,可昨天晚上一定有疑点。一个热情开朗的人,怎么会突然间精神出了问题。
心理老师趁休假这段时间,学校里的校领导还未走光,特给学生处打了电话,询问有没有别的合适的人选,可以来配合调查的。
其实也不难猜,学生处给了答案,便是赵邺成。
赵邺成胆子大,倒不是浑然天成的,像是越长大越独立,锻炼出来的。他见过太多人的生老病死,了解很多死因。
不是他凭空发现的,是他细细研究的。
他说,想趁脑力好的几十年多看看,不然到老了,自己怎么走了都不知道。
大概也是锻炼逻辑思维吧。
“下午好。”李小鱼从宿舍楼下来,到教学楼正好碰到赵邺成。
“下午好,诶,你没走?”赵邺成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顺势回了句,又回头一看才知道。
“嗯,留下陪你。”李小鱼笑着点点头。
“诶,别多想,只是为了劝劝那个女孩,挺可怜一姑娘,被卷进来了。”李小鱼摆摆手,看赵邺成笑了,怕他多想。
赵邺成有些疑虑:“那你会什么,留下来做心理疏导?”
李小鱼回道:“嗯,我会催眠术。”
赵邺成一时震惊,“啊?!”
李小鱼偷笑,捂捂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独门绝技!”
赵邺成展展眉:“挺意外,那我可算事半功倍了。”
李小鱼:“客气。”
教学楼五楼心理疏导室内。
“咚咚咚……”一阵阵敲门声传来了。
心理老师似乎知道谁来了,起身呼了口气,去打开了门。
“老师好!”两人齐声打了个招呼。
“嗯,你们进来吧。”心理老师似乎心里踏实了许多,点点头,应允他们进来了。
赵邺成坐在心理老师的旁边,李小鱼则坐到了周娜的旁边,一个记录,一个疏导。似乎是准备好了的,又或者配合想当默契。
周娜把脸埋在两腿间,瞧不见表情,很不配合。
李小鱼拿出了兜里的怀表,很常见的催眠方式。
“周娜,你看着这块表,现在,大脑放空,深呼吸……想象你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坐在河边……”李小鱼将怀表打开,让周娜尽量集中注意力。
“看着它摇摇摆摆,跟着它的节奏……”李小鱼边说着,看见周娜的眼睛快要闭上,打了个响指。
周娜很快瘫着沙发上,像睡着了一样。
“没想到,那么快就睡着了。”心理老师有些惊叹,又压低了声音,怕弄乱了接下来的工作。
梦里周娜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漆黑寂静的夜晚,她独自一人去了二楼的洗手间,由于三楼宿舍的厕所堵塞,也是没办法了。
她洗了洗手,又搓搓手心手背的,这水龙头的水真是冰刺入骨的感觉啊。
她走出洗手间,静静走在走廊,不轻易间看见远处尽头的窗户,上面的印记,记起之前的跳楼,血可全都溅在这玻璃上了。
想想就让人发毛,细思极恐。想到这,她不禁嫌弃又忌讳,低骂了两句,“晦气,恶心。”
她走出走廊,却不知道走廊的灯已经忽闪忽闪的,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她更没发觉,此时的玻璃多了团黑影,像人又不太像。
正当她迈向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似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给拦住了。手脚没了力气,她身后出了一身冷汗,发觉不对劲。不停挣扎妄想用脚再爬楼梯时,直接被拽下来了
于周娜而言,这实在太奇怪了,她不禁心里暗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鬼吗?难道是半夜撞鬼了?
然后她拿起手里的钥匙附带的指甲刀,预想与自己遇到的东西来上一场较量,却转身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她不屑又轻轻松了口气,“切,我当什么玩意啊,老子应该就是抽筋了!”
正当她转头要走时,好像试着了一股冷风,正在自己的身后飘着。
感觉马上就要下雪了似的。
“我在呢,亲爱的周娜同学。我就在你身后,你来看看我呀!嘿嘿嘿!”一个乌发常披、露着白森森的牙齿又像白墙一样煞白得吓人的脸,正在诡异地笑着。
“我草,鬼啊……”周娜本能地转身防御,可没用,穿不透她身体,武器又太薄微。
随后晕倒了过去。
就像昨晚那样,周娜此时被吓了起来,嘴里还是像那天一样,疯叫着:“鬼!啊啊啊!”
“闭嘴,这是梦。”赵邺成被吵得耳朵疼,有些生气地怼了句。
他确实是生气,才会怼人几句,一般都懒得蹦出几个字。
“对……对不起,我真的好怕,她又来找我麻烦干嘛,人都死了。”周娜连忙道歉,她知道这屋子里又多了几个人,有些不好意思。
“别怕,慢慢说,你说的谁,那个高三生?”李小鱼先是安慰了句,随后猜到了什么。
周娜又抱着头滴着泪,哽咽着:“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要说真有的话,我就说了几句她的八卦而已,哪想得会那么严重啊!”
“什么八卦?”李小鱼接着继续问,似乎有破绽了。
她和赵邺成对了下眼神,赵邺成也明白她的意思,随即拿笔记下来一些信息。
“就是她和黎傛的绯闻,她和黎傛是暧昧关系……”周娜把下巴垫在腿上,双手抱着腿,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哆哆嗦嗦地讲着。
周娜暗恋黎傛是在开学的时候,那时候喜欢那么可爱的男孩子。可是学校里流言蜚语总讲着,高三女生程元元和黎傛的暧昧不明,纠缠不清。
其实一直都是黎傛暗恋程元元,而学校里大多的传言半假半真,这也误导了周娜。
于是周娜从一开始就针对着程元元,而且铁定觉得程元元是渣女。各种诋毁八卦、流言蜚语,在校园论坛上都曝光过,这使得原本的程元元变得沉默寡言,更有些抑郁了。
她渐渐不再参加什么社团活动,更不再是三好学生。每日面对流言蜚语过日子,也是住宿生。终于有一天,她鼓起勇气来到了宿舍楼的天台上,纵身一跃,血溅四地。
结束了她那难过的时光,走时还不忘带着笑。
“就这些了,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们要问的都问完了。”周娜擦净了眼泪,好像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很平静也很淡然。
“其实她死后,黎傛就退学了,不知所踪,估计是悲痛欲绝了。”周娜嘲讽一笑,很冷漠地又说道,“还有,程元元死后,我最害怕,因为怕她来找我,魂魄穷追不舍。”
“没想到,真的像你想得那样,对吧?”李小鱼听完后,觉得这故事很复杂,似乎没有一者是无辜的。
“是的,我吓晕后,被黎傛拖到小树丛里,恐吓了一顿,说实话,我当时心态崩了好吗,我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他一样。”周娜继续说着,揉着自己的头发,眼神尽是无奈和失望。
她好像遇到了假的黎傛。
或许三个人一开始都是有错的。
程元元没有解释,黎傛没有疏离,周娜则没有制止自己冲动的行为。
案件的最后。
程元元一家学校赔了几万元的抚恤金,安慰了半天,最后专车送走。
黎傛则自行退学、不知所踪。
周娜被曝光了自己的校园id后,有些难以面对那些同学,觉得没有脸面和机会待下去了,也申请了退学。
或许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又或许真正的受害者,是最初的施暴者呢?
“这案子总算审完了,谢谢你们!”心理老师心里的石头缓缓落地,舒了一口长气。
“没事没事,老师也辛苦了,您先回去吧,我和赵邺成留下锁门。”李小鱼看见心理老师已经快一天不睡觉了,眼皮下都有黑眼圈了,有些心疼地笑笑。
“好,那我先走了。”心理老师挥挥手,走出了教室。
“唉,我脖子好酸,诶,哎呦……疼……嘶”李小鱼看见老师走了,开始转转脖颈,这一转不要紧,还转着转着把脖子给扭着了。
“都叫你小心点,你不听,别动,我给按按。”赵邺成无奈地叹了口气,嘴里叨叨着,心里却偷笑。
“我……这不是想活动一下嘛,麻烦你了,谢谢!”李小鱼歪着头,感觉看东西都是天旋地转的。
“卡……”赵邺成将她脖子摁了摁,稍作按摩,说时迟那时快,刷一下就给她弄回来了。
李小鱼尴尬笑笑:“好多了,谢谢啊。”
赵邺成淡淡回了句:“没事,应该的。”
李小鱼内心竟有些羞涩:嗯?应该的?哈,什么……我们什么关系,应该的?还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