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而出,杨柳就后悔了。璃玉看她懊恼的神情,立刻明白了几分,不由笑道:“你怕什么?莫非是担心我受伤?”
他伸手在青色的面具上仔细抚摸,方才的恼怒也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你是关心这面具的主人吧!怎么,担心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
杨柳沉默,璃玉却快活地笑出声来:“到底是女人啊,就算人死了,也要抱着幻想,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相信事实。”
璃玉摸摸下巴:“鬼医丢了鬼脸面具?这说明什么呢?”
他忽然俯身到杨柳的身边,看见她来不及掩饰的慌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美人,你真的不希望我摘下这张面具吗?”
杨柳别过头,心跳乱了一分,璃玉却忽然深吸一口气,感慨道:“我终于知道你是怎么下毒的了!好香啊……美人,这是你身上的味道吧!啧啧,全身上下都是毒啊!”
杨柳转过头,青色的面具下,隐约能看见他的眼中跳动着一点烛火:“我不想为难你,留下面具,你走吧。”
璃玉嗤笑一声,忽然感到内息一阵混乱,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杨柳,只见她娇美的面容近在咫尺,如玉一般闪动着诱人的光华,然而她的唇边却没有半分笑意,空气里是近乎沉闷的哀伤。
心轻轻抽了一下,空气中飘荡着杨柳平板而冷硬的声音:“面具留下,你可以走了……”
面具!她伸过手来,要将这面具取下。璃玉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待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然笑着站在窗口:“美人,这面具可不能给你!别着急,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回来让你看两眼的。啊,当然你最好保佑我长命百岁!美人,要经常想我啊……”
暖风拂过,璃玉闪身跃入夜色之中,杨柳气急地赶到窗口,却只见天上一轮明月,哪里还有璃玉的身影!
“夫人,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吴敏有气无力地劝杨柳:“昨晚王爷府里闹刺客,现在连绿衣姐姐都受伤了,夫人,咱们还是自己走吧!”
杨柳一晚上没有睡好,脸色也有些苍白,她捏着手绢轻轻擦拭那根银色的簪子,心中了然:“丢了东西没有?”
“东西被翻乱了,也不知道丢没丢。夫人,今天还要不要出去逛了?”
“不了。”将银簪*****发间,“这两天让绿衣好好养伤,你别去打扰她。”
吴敏不解,正想问,外头送来一张请帖,打开一看,竟是邀请杨柳前去城外赏花,扫了扫落款,瑶池月娘。吴敏越发好奇起来,抬头一看,杨柳正整理东西准备出门。
“夫人,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是夫人的旧识……”
旧识?杨柳微挑了挑眉,不一时丫环领了人进来,只见来人外罩一件红色纱衣,玲珑身段若隐若现,未进门便笑着道:“与夫人许久未见,不曾想在此重逢!”
杨柳眉头微皱,那女子已经俏生生地站在她身前,盈盈一礼:“牡丹见过夫人。”
“牡丹。”
牡丹捏指娇笑:“夫人不必为奴家叹息,人生来有命,牡丹如今快活惬意,可比当日在府中舒服多了。”
见杨柳的眉头依旧皱着,牡丹敛了笑道:“夫人以为牡丹这是自甘堕落么?夫人的好,奴家一直尽心记着。只是与人为妾,倒不如卖身青楼。至少牡丹今日锦衣玉食,人能挑我,我也能挑人。若真是自折为妾,只怕哪一日教人送了做礼,却也无能为力呢!”
杨柳面色稍霁,牡丹却突兀地凝重起来:“许久不见,夫人变了许多。牡丹今日前来,却是请夫人去看一场好戏!”
“好戏?”
“夫人该接了那张请帖了吧,牡丹与夫人一道前去如何?”
杨柳半信半疑,却仍带着吴敏与牡丹一道前往。相约的地点是在城外十里亭,没到地方,牡丹便拉着杨柳躲了起来。三人隐身在树丛之中,远看着亭中盈盈站着一个浅绿的身影,却不是月娘。
“夫人,我不知道在方家四小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似乎对你怨念颇大,昨晚看见你的时候,就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今日这约,便是她借着月娘的名义请你来的,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杨柳凝了眉,吴敏忽然出声道:“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果见几个粗莽大汉朝亭中走去。方瓶儿似乎与他们相熟,几人勾肩搭背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
杨柳以目光相询,牡丹撇了撇嘴道:“夫人,她现在已经不是方家的四小姐,而是瑶池的绿萼,如果不是牡丹有些手段,恐怕今日也会被她比下去!”
心中忽闪过一丝愧疚,吴敏轻呼一声,杨柳抬头一看,只见亭中几人不知何故争吵起来,其中一个一把撕开方瓶儿的衣衫,几人一起,很快就将她围在中间。
杨柳刚欲起身,便被牡丹一把拉住:“夫人,莫要上当。”
心中一凛,吴敏已经伸手紧紧拉住她。牡丹叹息道:“夫人,几月不见,你真的变了许多。想当初在方府之中,面对困难重重,你依旧能面不改色,保持冷静理智,今日那女人只不过略施小计,你便动了侧隐之心……夫人,奴家虽不清楚,却也能隐约猜到夫人心中有未完成的大事,现如今你这般作为,将来想起之时,不会觉得后悔么?”
见杨柳陷入沉思,牡丹又回头去看亭中被众人围住的方瓶儿,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眼中却满是仇恨:“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芍药的债,今日与你两清……呵呵,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吴敏警惕地看了眼喃喃自语的牡丹,一手却紧拉着杨柳,生怕她冲出去。亭中之人自然不知几人的纠结,方瓶儿正紧咬牙关,恨恨地瞪着面前大汉:“你们想干什么,收了钱还想反悔吗?”
“绿萼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兄弟几个收了姑娘的钱,可是那美人儿没来,兄弟几个可是没处施展!姑娘既然好心救助咱们,这会儿自然轮到咱兄弟好好报答你了……绿萼姑娘莫怕,我们兄弟会很温柔的……”
“啊——”
尖叫声入耳,杨柳却惨白了脸,半晌,才轻轻地叹出一声:“小敏,救人吧……”
“夫人!”
牡丹狠瞪她一眼,然而入目的只是杨柳凄惨的笑:“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