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这里的鱼为什么不怕生？”
“它们因为习惯所以麻木，以致于忘了谁才是它们的敌人，什么叫做危险。”
女孩乌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危险？”
“对，危险。”少年伸出手，朝池中轻轻拍出一掌，水花飞溅，他拉着她挨近池边：“如果没有自保之力，就只能像它们一样任人宰割，随时性命不保。”
池中的金鱼翻白鱼眼，死气沉沉地漂浮在水面上，吓得小女孩“哇”一声大哭：“大哥哥为什么要杀小金鱼，它们这么可爱，你赔我金鱼……”
“住嘴，不准哭！”
少年的严厉吓呆了女孩，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娇小的玉颜上还挂着两串泪珠。少年抿了抿嘴，漂亮的脸蛋闪过一丝不忍，但他依然小大人似的板起脸，冷声道：“谁让它们这么弱，死了也不能怨别人。”
“可是小金鱼又没做坏事，还长地这么可爱……”
“长地可爱有什么用！”
女孩眼睛睁地老大，水盈盈的，清亮地像被雨水洗净后的天空。她拉着少年的衣袖来回晃：“可是莲儿觉得大哥哥长地很好看，莲儿喜欢大哥哥啊。”
“长地好看最没用，只有实力才最重要。”
“不会啊，府里的姨姨都很喜欢莲儿的，还捏着莲儿的脸夸我漂亮呢！”
女孩子得意又娇羞地炫耀，却不想少年一下子冷了脸。“笨蛋，那些都是你的敌人！”
“敌人？”
“对，敌人。”少年似乎一下子严肃起来，看着女孩半晌，狠心一把甩开她的小手，“就像我和你一样，都是敌人！敌人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同情你，你要是长地难看也就算了，若是长地好看，就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时时刻刻想着要除去你！”
少年的厉声吓得女孩害怕地直想哭，可是又忍不住去看少年冷峻的漂亮脸蛋：“大哥哥，你长地这么好看，莲儿就算是敌人也会喜欢你的。”
“笨死了，说半天也不懂！”少年胀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女孩的话羞的。他狠狠瞪一眼女孩：“我讨厌笨蛋！你要是这么弱，迟早死在那些女人手里！”
“不怕，大哥哥会救我的。”
少年气地别过脸：“我以后再也不会救你了，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话一说完，少年便转身离去，任凭背后的女孩如何哭闹，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哭肿的双眼，女孩孤伶伶站在池边，迎风走来三个漂亮女人，捏着她的脸便问：“怎么在哭了？”
“七姨娘，八姨娘，九姨娘……”女孩自觉来了救星，便把方才那番话拿来说给她们听，睁着红肿的眼，细声细气地问：“姨娘不喜欢莲儿吗？”
那一日的阳光白地刺眼，落水的那一刻，她似乎还能听到三人狞笑的声音，远处暖风吹动柳枝，若隐若现浮出一个白色的身影。少年远远站在那里，看着落水的女孩，隔着老远，依然让人感觉到他冰冷的目光，似乎在说：“笨蛋，我们是敌人……”
全都想起来了，六岁那年突然消逝的记忆。白色的身影，竟然是方洛尘，原本他们早已相识。
“孤尘。”玄机喃喃念叨，小小少年，却要背负如此重负，他本可以不必离开皇宫，悠然过他的皇子生涯，甚至今日极有可能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若不是他横插一杠，如何会有今日之事？
玄机自责，看向杨柳也多出几分凝重：“当日的孽因，造成今日的苦果，若非我当年做错，也许不会有你与他的孽缘。”
他一步一步走近杨柳：“走吧，我带你出宫。”
杨柳一怔，心神却仍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复过来：“刚才看到的都是真的？”
“是。”
“那为何我会失忆？为何我看到方洛尘，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为医者，她如何不觉蹊跷。
玄机怔了怔，神色有些萎顿：“等你同我回到天机宫，我便告诉你原因。”
“天机宫？”
“是，也就是天师道的所在之处，我会将你细心安置，直至你尘缘尽消为止。”
“尘缘尽消……”杨柳反复体会着这四个字，忽然间她想起方路遥来：“那我的夫君如何？”
“你随我一道走，你的夫君自会死心。你天生命克，本没有夫妻缘份，日后你便会知晓，若你愿意，我会教你卦算之术。”
玄机伸过手来，触及杨柳肿胀的右手，又是微微皱眉：“一步错，步步皆错……把你的左手给我。”
他不容分说地牵起杨柳的左手，修长如玉般的骨节并不柔软，却有力地让人甩脱不得。他的手心微汗，杨柳一抬头，看到他面色发红，额间冒出细汗，不觉出声提醒：“你在发烧。”
“嗯。”
他继续拉着杨柳向那幽深的通道走去，似乎想趁清醒的时候带她走出这里。杨柳脚步一顿，反手拉住了他：“我不想跟着你一起去死。以你现在的状态，未必能应付那些机关。”
玄机低头认真地思考，回头问她：“你说怎么办？”
“先回去，我刚才在山崖上看见些药草，吃了大概对你有用。”
玄机停下步子来：“那你呢？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哦？”杨柳抬起头来，玩味地看着他，“怎么反倒关心起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