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镜，对着渐斜的日光，镜中映出一张年青的脸：柳眉，凤目，秀气挺翘的鼻，浅粉如桃花般诱人的唇。
这是一张令人心猿意马的脸，楚楚可怜的风韵，有着盈盈如弱柳般的风姿。如果掩去满脸的红疮，这张脸，足以使男人痴狂。
柔弱的女人，总能引起男人的怜悯呵护之心。
杨柳随手放下镜子，不愿再看镜中自己嘲讽的笑脸。
她叫杨柳。出生时，杨家大夫人随手折下路边的杨柳，界定了她今日的身份与地位。杨柳是贱物，不仅随处可见，更是娼门妓户的代名词。
杨柳，其实她并不介意自己叫这个名字，这种植物随处可生，不娇弱，也不矜贵。她能随遇而安，有柔弱的外表，却不失坚韧的内在。
“莲儿。”
门被人推开，杨柳站起身，欣喜地迎上去：“娘。”
杨家六姨娘柳雯珺扶着女儿的手坐到床边，仔细打量着许久不见的杨柳，禁不住伸手摸她的脸：“莲儿，叫你受苦了。”
“女儿不苦，娘，您无需担心。”说着，杨柳习惯性去搭柳雯珺的腕脉，却被她触电似的一把甩开。
“娘？”
“莲儿，娘，娘没事，今日不需要诊脉。”
杨柳神色一黯，眼角却早已看到柳雯珺偷偷遮起来的臂腕。
她转身默默地从枕边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打开瓶口，顿时清香四溢。将瓶子里晶莹的药膏取出些许，杨柳不容分说地涂在她娘的手臂上。
如玉般的美丽双手，如今瘦可见骨，衣服遮住的手臂上，有几道狰狞交错的红痕，这是新添的鞭伤。
“娘，等女儿在方家站稳了脚，就会把您接过去。您再等等，以后女儿定教娘再也不受这个苦。”
“莲儿……”柳雯珺心疼地唤着女儿的乳名，在她心中，只有女儿才配得起这个名字。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者，即便出生于污泥之中，依然清白如珠玉，熠熠生辉。
“莲儿，你无需为娘操心，这么多年熬过来了，杨家老贼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如今，你就要出嫁了，以后孝顺公婆，伺候丈夫，需尽心尽力，娘只求我的莲儿能平平安安。”
“方家二少爷若是如杨家老贼一般，莲儿也莫要气恼。世间男子多薄幸，只叹女子痴情，所以，我的好莲儿，你定要谨记为娘今日的话，日后有了名份，失去什么都不打紧，只要莫失去真心，娘便放心了。”
柳雯珺从怀中掏出一根银簪子，花纹繁复，顶端镶有几颗米粒般大小的蓝色宝石，触手冰凉。
“莲儿，这是娘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好好收着，以后看到它，就权当是看到为娘了。”
“娘！”杨柳惊呼，“这是您的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