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渐渐消散,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丫头,看看我这新发明的毒药是不是很厉害?有了它,你娘很快就可以脱离苦海啦!”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他毕竟是我爹……”
“谁说他是你爹!哼,那种禽兽也配!来,丫头乖,叫我一声爹爹。”
脸上长疮的小女孩认真看着身前的面具男,青色的鬼脸面具并不能叫她害怕,这个一身素雅的男人给她温暖如风的感觉。
他很瘦,每次总是来去如风,可只要来了,总会来看她。他的医术很好,教给她却不许她叫师傅,他喜欢自己叫他爹爹。
“爹,爹爹,这种毒药起名了吗?”
“丫头乖。爹爹给它起名‘锁命’,既是伽锁,又能索命,丫头,这种毒可没有解药哦……”
睁开眼,梦中的记忆已经远去。
坐起靠在床头,杨柳忆起当年那个男人兴冲冲地拿着新炼的毒药去见娘亲,结果却被娘亲赶了出来。一气之下,仅有的两颗毒药也教他扔了,而自那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唉,锁命锁命,究竟锁住了谁,又索去了谁的命。这毒本是那男人为杨家老贼量身订做,想不到最终却落得凄凉收场。
练毒之人原是情痴,如果当年他没有为情所伤而出走,也许她的娘亲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看着像婴儿一样蜷曲睡在身边的方路遥,杨柳的手轻抚他柔顺的长发。
他是当年那颗“锁命”的受害者啊!真是无辜,如果没有那颗变态的毒药……杨柳微微一笑:“方路遥,你真的很厉害呢,竟然能独自撑五年。呵,以你的花名在外,我真想不通你怎么混过来的!辛苦你啦!”
手忽然被人抓住,那是一只瘦可见骨的手,却白皙地仿佛透明一般,隐隐能看见青绿的血管颜色。
杨柳一愣,随即惊喜地反握住他:“你醒啦!喂,方路遥,你的命很大呢……”
刚清醒的方路遥似乎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他愣愣看着杨柳下床喊人进来,然后一个穿绿衣服的小女孩子就进来了,她的手上端着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水,笑盈盈地送到床边请他喝下。
方路遥眨眨眼,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好冷,他身上都没有穿衣服……
“你,你是谁?”方路遥指着杨柳,可怜兮兮地问了一句让她差点晕倒的话。
“二少奶奶,现在可怎么办?”绿衣急得在屋里打转,针也施过,脉也诊过,就是找不出方路遥变成这样的原因。原来还以为只是失忆,可现在明摆着就是成了傻子!
杨柳满头大汗地喂方路遥吃药,这么苦的东西,他喝一口就吐了,接着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叫,千哄万哄,花了三颗糖,终于把他哄住了。可惜方二少爷再也不肯吃药,还拉着她不放。
“乖,把这碗药喝了,回头我给你吃糖。”
“不要,好难喝。”方路遥一副少爷架子,甩脸,不屑吃这么苦的东西。
杨柳的头都疼了:“快点喝了吧!”都快叫他祖宗了!
“就不要!”某人下巴扬得老高,一副欠扁样。
杨柳终于怒了,抽出银针三两下治住他,不肯张嘴,捏鼻子,灌!呃……小模样眼睛亮闪闪的,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可怜兮兮的样子,刚哭完的鼻子这会儿还是红的……
杨柳放下魔爪,抽出银针,败给他了,从前那个威风凛凛的二少爷,怎么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向她装可怜呢!
“方路遥……”杨柳有气无力,方路遥早就缩到床角落最安全的地方去了。
“你,你对我使坏!”他弱弱地喊着。
所有听到的人都会想一头撞死!主仆两人无力地对视一眼,杨柳终于放弃了:“算了,通知大夫人她们,就说二少爷已经醒了。”
看看方路遥的模样,杨柳无奈地招招手:“过来吧,我给你穿衣服……”
大厅里,除了至今仍被关禁闭的四小姐,其它人全部到齐。杨柳拉了拉躲在身后不肯见人的方路遥:“这是你娘……”
“姐姐,我怕……”
晕,眼泪又开始酝酿,众人惊讶地看着一个将他推出去,另一个又死死缠上去,呃,就像一块甩不开的牛皮糖!
“二少奶奶,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三夫人结巴了,大夫人双眼一翻,差点晕过去。二夫人执着佛珠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现出惊色。
“二弟!”“二哥?”
方鹏飞和方洛尘齐齐走过来,方洛尘甚至伸出手想要将方路遥从地上扶起来。
“姐姐,姐姐,我怕……”方路遥更加害怕地缩起来,死拖着杨柳的衣角不肯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无力感丛生!
“他叫你姐姐?”
“二哥他怎么……”
杨柳苦笑了下,看着厅里惊讶的众人说道:“杨柳学艺不精,虽然夫君的命保住了,可惜毒素侵入他体内太久,所以影响了他的神智……我,很抱歉。”
最后一句话,是对大夫人说的,因为杨柳看到她两眼一白,昏过去了。
丫环们手忙脚乱,方路遥抱着杨柳的手臂不肯放,只有方鹏飞冲到大夫人身边,掐人中,喝凉水,一群人忙忙碌碌,厅里乱糟糟的。杨柳不知道二夫人和方洛尘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有三夫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那目光冷冷地,就像在看一件死物。
“姐姐。”方路遥又开始摇她的手臂,“姐姐,我饿,我要回家。”
他的眼中写着单纯的期盼,干净地像个初生的孩子。杨柳回头看了眼厅中混乱的情景,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回家。”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