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奇,莫过于太阳从西边升起;屠夫之奇,想把钢筋混凝土变成泥。这似乎太离奇,异想天开,毫无意义,但仔细琢磨,却是一个令人深思的话题。屠夫该不会又遭“宰”了,那还得从头说起。
那年夏日的一天,骄阳似火,热气腾腾。屠夫穿过一片建筑废墟,走在通往西河的绕城公路旁边,见一老农已属耄耋之年,满头银发,满脸皱纹,满目忧伤,双膝跪地手捧干涸的泥土,盯着远方呆若木鸡,在祭拜?在祷告?在祈求?对也不对!他在呼唤苍天,呼唤大地,呼唤泥土之魂!屠夫天生好奇,非得问个究竟。老农战战兢兢眼含泪花,双手指着眼前的亭台楼阁,嘴唇不断颤抖着咿唔咿唔,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只听得一些呜咽的声音。屠夫从老农的神情举止中似乎明白了,问道:“您老是说这肥沃的土地成了钢筋混凝土,没有土地后辈儿孙吃什么?”老农不断地“嗯、嗯”点头称道,如此之举情有可原也。老农一生脸朝黄土背负青天与泥土打交道,饱尝其泥土的煎熬与酸甜,深知大地的厚重与泥土的珍贵,对泥土的眷恋与虔诚胜过某种信仰与追求。
告别了老农他觉得一阵阵揪心的疼痛,老农的叹惜之声总在他耳边回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乡间小路上,望着那绿茵的山地田园愁肠百结,全然没有往日的愉悦,眼前总是浮现那些高楼大厦和老农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这些年城市不断向外拓展,建筑垃圾不断增加,青壮年异地淘金,土地渐渐地荒芜,可耕种的土地逐年减少,泱泱大国人们难道可以喝西北风,去啃钢筋混凝土吗?虽说屠夫是杞人忧天,也不知那些所谓“人才”之人,也曾思考过这个重大问题,奇想也就从此而萌生。他想要是真能把混凝土变成泥土,那些废弃的建筑物和建筑垃圾,不就照样可以种庄稼了吗?或许科技的发展,将来不仅可以使混凝土还原成泥土,而且还可使混凝土还原之后直接作为某些加工业的配料甚至供牲畜食用。
他一意孤行非要研究这个具有历史与现实意义的项目,立即遭到来自各方面的非议。那么多土地在沙化还在乎那些钢筋混凝土,想把沙石转化成泥土都需要上百年,还想把钢筋混凝土变成泥,幼稚可笑,不自量力,痴人说梦,尽出馊主意,简直是个疯子,狗撵摩托不懂科学,甚至是反科学的论调。科学虽说来不得半点虚伪,但科学并非从概念化到公式化的理论。科学反映事物的客观规律,需要发现,需要创新,需要新的理论作指导,绝不是停留在书本上的教条,更不是约束人们思维和实践的枷锁。
屠夫这个举动是否有价值,有待后人见证。但是,珍惜和保护土地的思想,自己吃饱喝足了想想他人,特别是想想后辈儿孙的生存与发展空间,还是令人敬佩的。宋朝范仲淹的诗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今这种忧国忧民的思想还有吗?有几人在忧呢?倒是天天都在乐,甚至沾沾自喜,乐不思蜀。在我们走过的路上,也不仅仅是一帆风顺,也不尽是歌舞升平,还有……居安思危,铭记历史、铭记国耻、铭记血的教训,才是民族兴旺发达之要则。
屠夫的“泥土还原剂研究所”就设在自家的院子里,挂牌那天没有去请各路诸侯,更没有去邀各方媒体喉舌,毕竟是个私营性研究所,求人剪一刀也可有求必应,只是请不起那些常为人剪彩之人。没有那些堂而皇之的程序,但剪彩仪式却新颖而别致前所未有,看热闹者还是挤满了院子,真叫猫有猫路鼠有鼠道,杀鸡不杀喉各有各的杀法。这时屠夫挥舞着屠刀使出他祖传之绝技,“唰、唰——”两下断开了水灵灵的山妹子牵着的红绸带,用刀尖挑起往空中一抛,大红的花结飘然而起,微风中如展翅的雄鹰,悠然自得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牌匾的上方,顿时暴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人们赞声琅琅:“屠夫的刀法真绝!妙哉——”
“泥土还原剂”主要从草木中提取原料,适当添加化学物质,经特殊化学反应制成液体,喷洒在混凝土上达到还原泥土的目的。拟定了三步走的战略研究方案,先易后难最后攻克钢筋混凝土。他不玩那些名不副实的把戏,一钉一铆说干就干省去了许多官场套路。整天风风火火,调查分类、土质分析、应用试验……忙得一塌糊涂。消息不胫而走传遍西河的大街小巷,一时间前来参观者乐亦不绝,如看天外来客一般。人们不是从未来看现在,不是从现状看本质,更不是从出发点看其落脚点,而是看看稀奇与热闹,且带着几分疑义与偏见,七嘴八舌,吹毛求疵,冷嘲热讽。
“把钢筋混凝土变成泥,简直是天方夜谭。”
“抱鸡母也能打鱼,还要水老鸦干吗?”
“一个宰猪的也能搞研究所,难道说那些高科技人才都是白吃干饭的吗?”
那些这长那长之人,官腔十足地说:“哈哈,稀奇,滑稽,史无前例,这倒是个新型产业啊!这年月真还令人难以琢磨屠夫也搞起高科技玩意儿啊!只怕咱们那些高科技人才真要白吃干饭了耶!”
嘿——按屠夫这个搞法子,恐怕那些高科技人才,或者说那些管理此事之“人才”,不思进取,不预测未来,不居安思危,真还叫白吃干饭嘞!这本就是一个前无古人之创举,怎么不可视为一种创新或者新事物呢?怎么又不可以研究呢?那就留给人们去思考吧!
屠夫是个以老实著称之人,自然不知如今搞这些事,需要研究研究考虑考虑之类十分复杂的程序,或者叫做“潜规则”。正是这些不规则的“规则”,弄得人们怨声载道,往往不计行政成本,常常被人忽悠,屡屡上当受骗。要不然怎么能让那些类似“水能当汽油”、“巨额投资放飞鸽”之类的高级骗子哄得团团转呢?屠夫在这方面就显得逊色多了,古有“三教九流”之说,今有“三叩九拜”之礼,他不是不懂那些龌龊的勾当,而是他根本就出不起那些钱。那些这长那长的当然对他也就不感兴趣,任其项目有多新有多妙,在你怎么蹦跶还是个圈圈,自以为占到了中心,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说不定还将惹来意想不到的麻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果然不出所料,一纸公文传来:“……无证经营,责令停业。”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犹如一大盆冷水淋在了他的头上,一下子凉到了心头,沉积在心底里的那一丝半缕的激情与壮志,却被无情的现实弄得荡然无存,如悠悠的山溪之水九曲环绕付之东流,带着哀叹融入长江大海,而泥土的问题仍旧永远地困扰着后人……
总之,屠夫的这个奇想,也算是“哀之而鉴之也”,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很有意义。当然这绝不在于还原泥土其本身的意义,而在于让人们明白土地的珍贵。可是,这个奇想的实施才刚刚开始,却被无情地扼杀在襁褓之中。倘若继续写下去那些还将发生的事情,恐怕定会令人捶胸顿足,实不忍心又让屠夫遭“宰”,那就留给读者一些遐想好喽!
欲知屠夫被“宰”乎?且看屠夫与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