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颜见她愣了,顿觉有趣,笑意更深了。
那小丫头一时红了脸,放下一叠衣裳就往外跑。
如颜见好不容易来了个人还被她吓跑了,很是无语,抱起衣裳往里间去。算了,可算有些事情做了。
如颜按着如烟平时的次序拾掇着送来的衣物,收到最后一件,发觉居然是件男子外裳,一想,可能是刚才的小丫头一时慌张搞错了,赶明儿让带回去。正要放下,觉着这衣裳有些眼熟,展开一看才发现,正是那日男子为她披上的那件,也就是被她撒了一身银粉的那件。想起来当日的情形,犹自好笑。
忽然灵机一动,如颜兴冲冲换下衣裙,穿上了这件男子外裳。正对镜臭美,恰巧如烟回来,一眼瞧见一袭男装,唬了一跳,待如颜转身,四目相对,纷纷笑弯了腰。
那男子的身形比如颜要高大许多,这身外裳穿在她身上很是夸张。如烟上前帮如颜整了整,又取了根宽大的腰带收了一截,调整至合适的长度。如颜上上下下看了看,经过如烟一番收拾,这身衣裳,她穿起来总算有那么回事了,于是又央着她帮忙束发。如烟见她很是欢喜,也就如了她的意,拆了她的发,梳了个男子发式。
如颜喜不自胜,在铜镜前摆手弄姿,又粗着嗓子学男子说话,一板一眼模仿男子的动作,逗得如烟笑得直喘气。
“如烟姐姐,我们出去玩儿吧?”如颜心血来潮,加上穿了这身衣裳,更是劲头足。
“你现在的情形还敢出去玩儿?别指望妈妈答应。”如烟仍是缓不过来,听到她的主意,更是笑话她。
“我们偷偷出去,不告诉她不就成了。”如颜跃跃欲试。
“你以为,阍人都是睁眼瞎,这么大个活人出去不知道?”
“你以为,他们现在还认得出我?”如颜故作男声,逗得如烟又是一笑。“我们可以等晚些时候,流云坊迎客之时,混在人群里出入。到时候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好不好?”如颜拉住如烟的衣袖,央她同意。
如烟见她一脸的兴奋,心中想:罢了,就陪她疯一回吧!
到了晚间,申时刚过,如颜就迫不及待拉着如烟出门了。起先,如烟心里紧张得直打鼓,反见乔装的如颜轻松自然,大大方方就出了正门,竟无一人察觉,心里又诧异又爽快,只觉刺激。她哪里晓得,如颜面上虽镇定自若,心里也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正是如此,一出门,两人又兴奋了好久。
“如烟姐姐,我打听过了,这家店的招牌菜是展翅擎天珍珠乳鸽,据说做法十分讲究,选的是天然乳鸽,肥瘦合宜,新鲜柔嫩,不单样式好看,味道也是珍奇鲜美,每日限做一百份,卖完就没了,今天一定要试试。”
此时两人正坐在长安城有名的酒楼《醉香居》里,如颜细细跟如烟说着刚刚打听来的消息,说得一脸馋样,听得如烟也是口水直流。
“小二,来一份展翅擎天珍珠乳鸽。”
如颜刚开口,就听到一句同样的话,让她疑心店面太大,产生了回音。却看见小二过来,左右张望了一回,只听他道。
“不好意思,二位,本店今日只有一份展翅擎天珍珠乳鸽了,二位看……”
如颜这才明白,刚才那句不是回音,而是异口同声。
出于好奇,如颜探出头想要看看隔着一张漆木屏风和她叫同一道菜的人是谁。恰巧隔壁的那人也有同样的想法,于是两人不约而同伸长脖子一瞧。
“咦?怎么是你?”
如颜吃惊,他居然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男子也是意外,看着她一身男装扮相,又见她穿着的正是自个儿的那件衣裳,疑惑不解地盯着她看。
如颜被他这么看着很是别扭,想起自己现在还穿着他的外裳,脸立时红了。男子一见,意味不明地笑了。如颜白了他一眼,缩回脑袋。
“去……霍兄,那是何人?”正巧男子同伴询问,他于是也缩回了脑袋。
“新近结识的友人,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男子笑答。
这边如烟也是疑惑,小声询问如颜:“他是何人?”
如颜压低声音道:“这件衣裳的主人。”
如烟闻言不由一愣,好笑地看着她。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如颜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这时,洞察这边情形的掌柜也过来了,同样的左右张望了一回,最后满脸堆着笑朝男子那桌去了。
“霍公子,你可是好多时日未曾光临本店了,可是要展翅擎天珍珠乳鸽?小的马上给您备。”
如颜一听这话瞬时来了火气,站起来就想骂人。
“掌柜,你这是何意?我与这位公子同时点了最后这道菜,凭什么问都没问我声儿,就直接给了他呢?”
“这……”掌柜没想到如颜脾气如此火爆,一时尴尬不已。
“掌柜,你先别忙,我与这位小兄弟先行商量商量。”男子起身,笑笑解围。又朝如颜道:“你是头遭来尝这里的招牌菜吧?那不如让给你吧。”
如颜刚想道声多谢,就听见男子身后一个弱弱的声音道:“霍兄,你答应今日带我品尝展翅擎天珍珠乳鸽的。”
如颜越过男子一瞧,只见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小少年端坐在那,语气颇有嗔怪,看那样子极是小女儿姿态,定睛一看,还真是个女孩儿,没想到和自己一样假扮男装出行。如颜一时醒悟过来,人家今天携美出行,偏偏遇上自己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他还这么大度礼让于她,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非要争这一道菜。一时心里百般挠绕,很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