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呐,拿酒来!”
仆人站在门口,看着霍去病,又看看李敢,焦急又为难。
李敢看着一贯骁勇的霍去病如今这般自甘堕落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朝仆人吼道:“去,去,去,把酒都给他拿来,让他喝个够,喝没了这条命,看谁还去管飞翔宫那人的死活。”
“呵呵。”霍去病笑笑,“飞翔宫,李婕妤,好,很好啊!”言罢,想要起身,却直直向后倒去,他便仰在地上,大笑不止。
“哼,只怕是亡夫人了。”李敢冷哼道。
“王夫人?胡说,王夫人早殁了。”霍去病摆摆手,神志不清。
李敢凑到他身前,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说道:“她也一样!”
霍去病一惊,眼睛里精光一闪,立马清醒过来,急问:“你什么意思?”
此时,恰好仆人搬来了大量的酒,李敢瞧了一眼,讽刺道:“在下不打扰侯爷饮酒的雅兴,先行告退了。”
“慢着,你把话说清楚!”霍去病跌跌撞撞地起身,匆忙拦住他。
李敢看着他紧张激动的模样,一咬牙,道:“适才得的消息,两日前,李夫人从飞廉台坠下……”
两日前!就是他见过她的那日!霍去病骇然大惊,心脏猛地一跌,急急向外冲去。
“你干嘛去?”李敢急急拦住他。
“我要去看她!”
霍去病说得理所当然,李敢却是哭笑不得,看了一眼仆人,压低声音道。
“你勿要忘了,如今,她是主,你是仆!”
霍去病又一惊,颓然坐地。
“她如何?”片刻,他艰难问道。
李敢摇摇头表示不知。
“若是殁了,宫中必然传来消息。只是,我从来人口中探得,只怕是,不好。”李敢看到霍去病眉头蹙成了一团,很是痛苦,不忍道:“当时有人瞧见了,李夫人,恐怕是,自个儿跳下去的。”
心头犹如一记猛棍,霍去病一拳击在地板上,悔恨难当。
“我知你怨怪她……”李敢顿了顿,转过身子,悠悠道:“只是,我今时今日才明白,活着比什么都好。若是有选择,我宁愿莫离还活着,哪怕她永不可能在我身边。”
霍去病抬头望去,从未觉得李敢如此落寞过。是啊,许久以前,他也曾一心希冀,只望她好,哪怕不在他的身边。只是,如今得到以后却无端失却的冲击,让他在那一霎那昏了头,失去了理智,也深深伤害了,心爱之人。
“你醒了!”
如颜睁眼,看到天子欣喜地看着她,她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不甚清楚,头疼的厉害,忍不住抬手抚额。
“别碰,有伤。”主上紧张地制止她。
“怎么回事?”如颜怎么也想不起之前的情节,疑惑地问他。
“你从高台上摔下来,伤着脑袋,幸而高乐及时仆过去垫着了,否则,指不定你如何。”主上一愣,回说。
“那他如何?”如颜紧张,谁知,刚一用力,头就像要裂开来似的,让她忍不住疼得只抽气。
“勿要乱动!他无事。”主上按住她,转而吩咐道:“太医,太医呢?快把太医宣进来。”
内室一番动作,女仆将如颜置于帐内,只手露在外面,又搭上帕子,才请了太医进来。好一会,太医给如颜号过脉,出来向天子回禀,表情似是有些古怪。
“如何?你老实说来。”主上扫了他一眼,命令道。
“回陛下,按说夫人醒了,则无大碍。只是,夫人脑里似有淤结之血块,未及时消溶,只怕有后遗症。况,这伤着头部的事,可大可小、可繁可简,臣一时也不敢妄加断论,担保夫人无事。”
主上闻言,思忖片刻,缓缓道:“这后遗症,可有一条,记不得前事?”
太医微愣,恭顺垂首回道:“臣下记得,《医药古典》疑难之症中,记录了一则,时人头部受到重击,醒后即记不得家人,也忆不起往事,称为:忘却症。”
主上沉沉点头,表示理解了。是的,若是没有猜错,她患了这极其罕见的忘却症。在她醒来时,他便发觉了她的异样,从始至终,她无怒、无悲,更谈不上伤痛欲绝,这样的她,怎会有勇气从飞廉台上,纵身跳下?更加让他确信无疑的是,她不曾提起过霍去病分毫。
主上好一会才回神,淡淡道:“此症可有得治?”
“回陛下,臣以为,还是跟脑子里的血块有关,极有可能夫人只是暂时性忘却,待血块一消,便记得了,若是血块化了,仍记不得,那臣只能妄断,夫人的忘却症恐怕再也治不了了。”太医仍旧诚实作答,心里头七上八下,不知天子是否会因此发怒。
也好,让她缓缓罢。即使往后她再想起,希望她到时能够接受的了事实,不再像如今这般冲动,竟然……他从不知,她对霍去病的感情竟深到如此地步,如今想来,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意,无可消除。
太医正忐忑不安地等待,只见主上默默不语,良久才挥挥手。
“你下去吧,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好好儿治。”
“诺。”太医闻言,拜礼退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总觉哪儿不对劲。
“我究竟如何从那台子上摔下来的?”
“回夫人,夫人是因冲撞了秽物,中了邪才从飞廉台坠下来的。”
“胡说,宫中哪来的秽物?”如颜眼睛珠子一转,瞟了高乐一眼,不满道。
“哎呦,真的,仆可不敢骗您。夫人从椒房殿出来,就跟丢了魂似的,仆唤您,您也不应,自个儿就往飞廉台去了,还不许仆跟着。”高乐有些着急,忙一连串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