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天色不早,如颜说还要去李家兄弟那里送礼物,于是起身要走。如烟也没有留她,只嘱咐她路上小心,如颜也不忘跟她说些“恭贺新禧”之类的吉利话。
等从李家兄弟的屋子出来,天色都已经晚了,如颜急急往霍府赶,希望不会错过年夜饭,都怪李广利拉着她一个劲说话。据他说天朝女子初一到初五是不能出行的,只男子能出去拜年,想着新年到初六才有可能看到他们,如颜也不好推脱。
回到霍府,都已经到了掌灯时间,主事看到马车就迎了过来。
“姑奶奶啊,你可回了,主君都问过几回了,年夜饭也一直没开席呢。”
天朝当今的天子汉武帝还是很开明的,今天除夕按照惯例依礼完成祭祀以后,也只是携文武百官在宫中聚了一聚就放各人回家与家人团圆,并没有特别举行国宴,所以霍去病也就早早地回来了。
“真是不好意思,有些事耽搁了,我们这就过去吧。”说着如颜踱步下车,跟着主事的老人一起直接去了大堂。
大堂内,一众人等都立在那儿伸着脑袋往外望着,见如颜回来都欢喜起来,有几个关系好的丫头过来迎接她。
“还以为你回原来的地儿过年了呢。”
“就是,这么晚才回可急坏我们了。”
“那天你说我们‘欺负你一个外人’,我们至始至终都不曾拿你当外人,可只许你和我们吃团圆饭,在霍府过年。”
如颜听着这话内心一阵暖意,那天她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们竟上了心,顿觉鼻尖微酸、眼眶湿润,虽然她背井离乡甚至穿越古今,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有了家的温暖。也更加的为今天的迟到而心生愧疚起来。
“娘子,主君还在内堂候着呢。”主事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
如颜醒转,急急进了内堂,只见霍去病独自坐在案前喝茶。他身著一件月光白云水纹深衣,腰上坠着一块祥云四溢碧波玉,长发高高梳起,因还没有行加冠之礼,所以并没有带冠,倒显得比平时要沉稳,也不失英气勃勃。
见如颜进来,他面无喜怒,只是对主事说了声“开席吧。”
众人传饭的传饭,布菜的布菜,又开始忙碌起来,脸上都缀满了笑意。
如颜自知理亏,笑脸嘻嘻地陪霍去病坐下不多言语。霍去病则吩咐众人不必拘谨,好好团圆。一屋子人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一顿饭吃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
吃过饭夜色正浓,大家又一起在大院里看烟花礼炮。这些危险物品,自然有专人燃放,如颜和众人看了一回,开始时兴致高昂,后来简直手痒得厉害,央着要亲自上阵,那人拿她无法,也就在一旁小心地照看着。
西汉的烟花和现代比完全不同,燃放的效果没有现如今的好,可是安全系数却要高一些,而且大多燃放的时间长,如颜玩得不亦乐乎,她自己玩还不过瘾,后来竟带着一些胆大的人一块儿疯。
霍去病不知道是因为在家仆面前要顾形象还是一直在生如颜的气,一晚上一直不太说话也不参与他们的游戏,只自己坐在院子的亭台里看着他们玩乐。说是亭台更像是高处的廊宇,它上下楼的两侧是通透的,另外两侧都筑了墙,墙上各开了一个很大的半身窗户,像这样寒冷的天气,通透的两侧固定着厚实的罗衾棉帘,亭台下面烧着火,烘得上面暖暖和和的,亭台里布置着各种糕点瓜果水酒之类的,又燃着熏香,微微袅袅的舒适极了。
新年越来越近,如颜突然想起什么,一把丢了手中的烟花往内院跑。原来她为众人准备的红包忘了拿,回到屋里又想起如烟交代要把压岁钱放到床脚,于是取了出来,掀开被子一瞧,床脚居然已经放了一个压岁彩龙。是谁放的呢?素珑?梧桐?难道是霍去病?想想更觉得不可思议,摇了摇头,索性同如烟的彩龙一齐置于床脚压好。又找了两个人过来帮忙才把二三十个红包搬出去。
如颜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红包,由于汉代通用货币是圆形的方孔钱币,如颜就每个红包里装了一吊钱,二三十个堆起来,重量都不容小觑。那些红包都是如颜自己亲手做的,从剪裁到缝合都没有假手于人。
“来来来,大家来拿压岁钱咯。”
众人听说都跑过来瞧。
“呀,这红包上有我的名字。”
“这儿也有我的名。”
“嘿,我的也有我的也有。”
原来如颜将府中众人的名字都用烫金布料剪了缝合在了红包上,人人有份。大家都是既新奇又高兴,那主事看到自己名字的红包煞是不好意思。
“这,娘子,我这把年纪了还压什么岁呀?”
“您也请收下红包讨个吉利吧,虽说不多,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莫嫌弃才是。”
那主事听着也就笑呵呵地收下了,心中充满了对如颜的赞许。
众人都得了红包,喜滋滋的凑在一起说笑,只霍去病还待在亭台里看着下面的热闹非凡。
如颜踩着楼梯上去,刚掀帘进去,霍去病就问她要红包。
“你还未给我压岁钱呢?”
“你又没给我,我干嘛给你?”如颜坐在他的对面,拾了一块点心,很喜欢的样子。
“谁说未给?在你床脚,不信自己去看。”
如颜想着,果然是他。
霍去病斜斜地靠在背枕上,还是一贯的懒散样。
此时,院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随即礼花漫天飞舞,爆竹响彻夜空,新的一年就这样来到了,载着去年的收获和喜悦,开启新年的希望和祈福。如颜急急蹦到窗前,大半个身子趴在窗棂上,看着长安城中盛满苍穹的烟火,雀跃欲飞。霍去病看着她被彩光照亮的脸,越发明艳照人,笑意缀进眼眸,宛如美玉,灵动而精致,直教人移不开眼,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丝醉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