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看得他瞬间变了脸色,一阵怵目惊心。
如颜望着他的头顶晃了神,慢慢伸出手,捻起他头上的东西。
“诶,凉!”主上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手里的东西就颤微微落了下来。
“雪。”如颜盯着缓缓下落的雪花,喃喃自语,神情恍惚。
主上一时有些怔住了,心中一酸,小丫头最喜的就是玩闹,如今当冬,却连雪都无法看到。转念笑着对她说:“我带你出去看雪,可好?”
如颜回神,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他,仿佛在问:真的可以?
主上暖暖一笑,“来人啊,给你们主子换身衣裳,我们要出去。”
立马就有宫女过来扶如颜去更衣。不多时,一身粉色夹裙的如颜就出现在了主上的眼前,此时,宫女已经给她着了一双厚厚的毛靴,又戴上了护手,塞进去一个暖炉。主上过来给她罩上了一件火红的猩猩绒斗篷,把斗篷的帽子给她戴上,又仔细包好才系上了结。扶着她小心翼翼往外走。早有太监,打着帘子恭送他们出门。
走出屋门就是一个小院子,院子积了很厚的雪,只被人清扫出了一条主道,屋檐边上挂着长长的冰锥,晶莹剔透。漫天的雪花飞舞,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如颜往前几步,停在院中,抬头仰望着从天直直下落的雪花,笑了起来。
主上在一边看得愣了神,一股湿热涌进眼眶,他忘了多久没有见过她的笑容,他以为此生再难看见她这样的笑容,美得令人窒息。他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尘世的精灵,疑心,一喘气,她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如颜转头见他怪异的眼神,轻声问:“怎么啦?”
“没什么。”他笑着朝她走过去,伸出手在她脸上试了试温度,还好,并不凉,幸而院子里没有风。又轻轻把她揽进怀里,心里陡然战战兢兢。
“只是,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说完,他眼眸流转,含笑看着她。
如颜低头靠了过去,没有说话。但对于他这样就够了。他就这么静静抱着她,时不时帮她紧一紧外袍,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多希望时光停留、岁月静默,她一直在他身边。
“我带你入未央宫,可好?”过了好一会,主上突然开口。
如颜身子一僵,直起来,从他怀里走出,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待在我身边不好吗?”他不解。
“你是让我臣服于杀我的女人,还是要我****等待你的召见?”如颜漫不经心说着,开口却是讽刺。
“你这是什么话?”主上眉头一皱,十分不悦。
“不是吗?”如颜回身反问,一双眼睛像是质问着他。
主上心中有些闪避,可正对上那双尖锐的眼,心中升起一股火气。
“我自然不会让你再受到她的伤害。”
“喔?那,谢过陛下了。”如颜轻蔑回道。
“你!”如颜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本想发火,可最终压了下去。
“你好好想想吧,我改日再来看你。”说完,他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只余身后众人恭送,高呼万岁。
“娘子,您这是何必呢?皇上难得来一回……”见主上走远,晓芙忙上前劝慰。
“你下去吧,我站一会就进屋。”如颜冷声道。
“诺。”晓芙行了一礼,带着众宫女太监走开了,不敢打扰,只远远看着她。
如颜本来想哭,可不知是最近流的眼泪太多还是因为屋外天气太冷,眼泪都流不出来,只积蓄在她的眼里,涨得厉害。
何必呢?是啊,何必为难自己呢?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再这样下去,和他就终将走远,只怕到时还没等到她人老珠黄就已经被他厌弃了吧?毕竟他的爱,那么广阔,可以分给那么多的女人,而自己的爱,只有这么多,全都给了他。
夜半无眠,披衣坐起,开窗望月,不知归途。
“进来吧。”如颜刚打开窗户,就见月下人影一闪,淡淡地说了一句。
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霍去病一身秋水色的长袍站在门口。
如颜一直都知道晚上有人在外面看着她,起初以为是他派来保护自己的人,直到那天晚上,感觉到有人近到了床前给她抹眼泪,一早就猜到是霍去病,可当真正看到他时,心里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坐。”如颜开口。
“你知道是我?”霍去病显然很是意外,他一直想着的就是不要惊扰了她。
“嗯。”如颜略一点头,就转了头去看窗外的月光。霍去病也关了门,坐到窗下。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如颜低低吟诵,“以前常常改编这首诗,当做笑话来玩,现如今才知道,它有多应景。”
这是唐诗,霍去病自然没有听过,但看着如颜,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浅显而深刻的道理。
“想家了?”
“想啊,无时无刻不想,本来以为这次能回去了,没想到还在这里。”如颜心中无限感慨,不禁自嘲。
忽然听到一阵关节扭动的响声,只见霍去病铁青着脸,双手握拳,愤愤然的样子。如颜这才想起来,卫子夫不就是他的姨妈。一时心里有些堵,脑子也混乱起来。
“我代我姨母向你赔罪。”霍去病双手抱拳,对着如颜拜了下去。
“没有人要对别人做的事负责。”如颜心里舒坦了些,但仍淡淡说道,继而转头望着窗外,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