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上下打量了如颜一番,皱着眉头想了想,终开口道:“小兄弟,上来吧。”
如颜开心极了,都忘了道谢,把包往车上一扔,就急急爬了上去。只见男子正朝着她笑,如颜一愣,才惊觉,恐怕自己上车的姿势不大好看。
进入车内,如颜连声道谢。那男子却是一脸和气的样子,让如颜十分感激。
这是一辆两驱马车,车子虽不是特别豪华,但极其舒适,该有的一应俱全,估计是为长途跋涉准备的。
男子问如颜要到哪里去,如颜这才想起祁连山好像在长安的西北边,于是道往西边去,男子却是一愣,说他也正是去西边。于是顺其自然的邀如颜一道走,如颜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与男子又聊了一会,基本上跟他打着哈哈,反正她的身世来历一概含糊带过,到后来,男子也就明白不再相问了。
如颜逃了一夜,现下坐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没多久就睡着了。等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男子被吓了一跳,跌坐了下去。
如颜好一会才想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见男子盯着她看,肯定起了疑心,于是尴尬的笑了笑。
“我只是看你脸上有异物。”男子恢复了神态,淡淡说道,好像刚刚离她那么近是理所当然。
“是吗?”如颜心里一悸,脸上画的东西不会花了吧?又不敢伸手去摸,十分怪异的笑着。
“小兄弟,天色暗了,不宜赶路,我们今晚就在此投宿了。”男子说完就往马车外去了。
如颜这才注意到,外面天已经黑了,她居然整整睡了一天。摇摇头,赶紧跟着男子出去。
前脚刚接触到地面,就听到男子头也没回地问:“小兄弟,你的耳洞倒是挺特别。”
如颜后腿还没来得及着地,听到他的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男子回身扶了她一把。
“小兄弟,当心呀!”男子不怀好意地笑着。
“呵呵!”如颜傻笑,“我幼时多病,后来一个术士说破耳洞能辟邪,阿母就给我穿了。”好像电视剧里都是这么说的,如颜心里琢磨着。
那男子却是一笑,竟没有再追问,举步朝着客栈走去。
如颜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环视四周,荒郊野岭的就这么一座客栈。如颜抬头看去,只见门上挂了一块牌匾,上书:一路客栈。只听过一路客车的,脑子里仿佛又听到了现代公交车上的语音播报:欢迎乘坐一路公共汽车。今晚岂不是要变成:欢迎投宿一路公共客栈?想不到,古代的客栈名这么好玩。如颜想着,不自觉笑了起来。
回神就看到男子一只脚跨进门槛,抬头看了看牌匾,又回头疑惑地看着她,正思忖着牌匾上有什么那么好笑。如颜一时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摸着鼻子,尴尬极了。看样子,走神这个毛病真的要改,不然一准会被人当成怪物。如颜心想,又学着古人的模样,对着男子一躬身,“请!”男子也不客气,就这么进去了。
在客栈,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又好好洗漱了一番,如颜心情大好,只是到了晚间没了睡意,毕竟今天睡了整整一天呐。
唉!就这么离开了吗?长安城的那里乱七八糟的事从此与我再无瓜葛了吧?如颜想着,还是难过起来。不知道他发现自己逃了,会是什么情形?肯定恨不得宰了她吧?嗯,是的,可千万不能被他抓到,不然一准要拔了她一层皮。
走得太急,也没能跟如烟说一声道别,毕竟来到长安,她是自己唯一的知己,但转而又一想,她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还有那个人,昨晚是不是看到自己了呢?他如果知道自己逃了,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啊?走了最好,没有想头,自然就会淡忘了吧。
唉!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想,再留恋了。未来的路还很长,自己一定要加油才能好好走下去。不管还将遭遇什么,都不会再害怕,经过了长安的这段日子,已经变得足够坚强和勇敢了,没有什么能够打到我!如颜心中鼓起莫大的勇气,这是现如今,唯一能够支撑着她走下去的东西。
想完躺回床上,闷头就睡。
第二日一早,如颜又要随着男子上路了。刚刚与男子碰头,又见他一脸笑意看着自己,心里提高了警备,不知道又是什么事。
“嘶,小兄弟,你的脸怎么啦?似乎与昨日有差别呀。”男子突然开口。
“啊?”如颜闻言一惊,出声以后更是吓了一跳,自己居然一紧张发出了女声,“咳,咳!”如颜清清喉咙,又粗着嗓子,一本正经道:“兄台说笑了。”
“哦,是,是,是!”男子笑意更甚,却也没有再追究。
昨天的印子自然是洗掉了,现在她脸上这些,是今天早上新点的,虽然不敢说和昨天一模一样,但是却完全是按照昨天的位置点的,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他看出来了呢?如颜内心一阵翻腾。
“小兄弟,上车吧。”
正在愣神,男子招呼她上车,于是也不容多想,爬了上去,马车就哒哒哒启动了。
休息够了,自然精神头很好,如颜就掀起一侧窗户的帘子,看着车外倒退的树木。心里陡然一阵难受,离长安越来越远了,离他的世界也越来越远了。和他从最开始相识、相知、相恋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一一划过,给了彼此最深的感情,最美的回忆,如今却成了最后的分离,伤过的心,付出的情,怎是说放下就能够放得下的?如果,他不是天子,如果没有卫子夫,那么一切会不会不同呢?不,如颜摇摇头,没有如果,这就是事实,她无法逃避,也无法重来。只余下自己清泪两行,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