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顿呆呆地跟在操作员的身后，像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四肢的活动轨迹异常僵硬。
操作员走到桌前，将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拿了起来，转身递给林顿，轻声说道：“你的思想盒。”
林顿眼神空洞地歪了歪头，好似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操作员也不着急催促他，只是拿着盒子等待着林顿的反应，过了一会儿，林顿接过自己的思想盒，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盒子，拿出里面的那枚薄薄的芯片，而后将芯片按在了他自己的脑侧。
在这个瞬间，他的眼中闪过一阵杂乱无章的像素点，每个像素之中都蕴含着极其夸张的信息流，记忆在重组，伴随着奇特的头疼症状，过了一会儿，他抖了抖身子，呆滞的神情从他的脸上消失了，他笑了起来，“我讨厌意识复制技术，不过话说回来，还是有些用的不是吗？可我还是讨厌你们这群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烂人。”
操作员对这番侮辱性质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转头朝着房间外走去。
林顿环视了一圈房间，四方墙壁上挂着无数舱口，舱口的表面刻着代码与那些思想盒主人的名字，缆线从上方落下来，吊在这群舱口的上方，像是某种诡异的虫巢。
思想盒的储存间。他耸了耸肩，也跟在操作员的身后向外走去。
死寂一片的通道只有上方的荧光灯环在闪着亮，林顿的眼睛在这时闪了闪，思想芯片在根据他的记忆构建图像，图像经过拷贝被输送进这里的私人网络，然后才将原件展现在他的眼中。
“所以你们在我的脑子里发现了什么？”林顿的脸上还挂着那副轻松的笑容，好像之前在餐厅被一柄餐刀刺入脖颈的记忆对他的好心情没有任何破坏作用，“我希望你们没有窥探我的个人隐私，你们得尊重女性不是吗？”
“最后那个侍应生对你说的名字。”操作员的脑皮层芯片跟随他的意识，朝着林顿的超脑皮质之中传输过去了一张图片。
“贵钩利……”林顿放缓了脚步，看着眼中那张人物介绍——前额光洁，平静的黑色眼睛让与他对视的人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情绪，挺拔的鼻梁与嘴角挂着的微微笑意达成了一种完美的平衡。
“这就是你们调查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很……”他讥讽地笑了起来，“简略。”
“他在松原，一个雇佣兵，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与这场暴动有任何联系，但是我们也完全无法查到他的过去经历，三年前，他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出现在了松原。”操作员停了下来，通道的前方变宽，形成向下的斜坡，冷白色的荧光灯环变成橙色的颜色，林顿知道从这里开始就是管理局的内部区域了。
“所以是一个替死鬼。”林顿摸了摸下巴，仔细查看着贵钩利的履历，“你们什么都没挖出来的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否定这个答案，通过证人保护的政治犯或者是得到赦令的黑客？”
“我们不会干涉你的思考，也许是这样，也有可能不是这样，这是你的任务，而不是我们的任务。”操作员转过身看着林顿说道：“你得加快脚步了。”
“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把他拉过来，躺上你们的审讯床，把他的秘密挖个底朝天。”林顿疑惑地问道，管理局的审讯可不是摆饰品，没人可以在管理局的审讯之中隐藏自己的小心思。
“因为他身上没有任何植入体。”操作员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而这个答案让林顿终于没能维持他那种虚伪的笑容，他惊骇地抬起头，“什么……我想我的接收信息的零件好像出了点问题。”
“是的，你没听错，他身上没有任何义体与植入体的存在，结结实实的处子之身。”操作员无视林顿浮夸的表情说道，“唯一算得上机械的还是他手腕上的那块表，不过那块表他还不经常带。”
另一个动态的画面展现在林顿的眼中，摇摇晃晃的视角让他皱起了眉头，“这又是什么？”
“我们的线人。”操作员转身朝着斜坡下走去，“他正在松原的安眠酒吧。”
“所以他在干什么？”林顿朝着操作员的背影喊道。
冷漠的声音在通道之中转了两圈，进入林顿的耳朵，“在挨打，在挨贵钩利的毒打。”
…………
贵钩利恶狠狠地喘了口气，酒瓶的碎片在吧台前里以慢动作飞舞，当然这种景象只是出现在彼得的视线之中。
管理局那位穿着海魂衫的线人已经陷入了某种眩晕或者失明的状态，毕竟贵钩利一动手就是奔着他的超脑皮质去的，痛楚虽然经过一层钝化，但还是让他不禁惨呼出声。
机械手臂的微型风扇在飞快地转动，想要抛弃大量的废热，而液压传动系统则带动着齿轮泵想要让他从地上爬起来。
酒馆里的男男女女在疯狂地尖叫，好像面前这场闹剧是一场激烈的橄榄球赛。
“够了，贵钩利，停了吧。”克拉克在吧台后面笑得像一个纯真的少年，“一个啥也不知道的新人而已。”
贵钩利吸了吸鼻子，一脚踹在壮汉的机械手臂上，精准地命中了他的功能核心，壮汉啪的一声栽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他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过量的腺上激素分泌让他有着短暂的眩晕，他强行抑制着继续给那个壮汉一脚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浑身的酒味让他感觉有些呛人。
“把他抬出去，顺便还有那个毒虫。”克拉克指了指地上的壮汉，朝着那两位酒保下达了命令。
“损失记在我的账上。”贵钩利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而坐在桌边的那个男人笑着朝贵钩利点了点头，在他怀里的那个女人也朝着贵钩利抛了一个媚眼。
“又是口头债务，要是别人说这话我一定会让他也滚出去。”克拉克大笑道，“现在，滚吧，我还要做生意呢。”
贵钩利放下酒杯，带着彼得朝外走去，该做正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