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秦落以为这会是一个风平浪静,相安无事的夜晚,将近12点的时候,秦落的门开了,原本就抱着十万分警觉的感官一瞬间苏醒,秦落一翻身就从睡眠中彻底醒过来,做出防备的姿态,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门口。
门口的人似乎被这样陌生的眼神吓到,手上推门的动作一顿,秦落似乎也觉得这样脆弱的神经太反常了,只不过前世身体遇到危险的条件反射也跟着意识穿越了,秦落紧了紧藏在被子里的手,做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谁啊?”秦落压低声音,故作沙哑的说。秦落等门缝开了一点,她就知道那是谁了,只不过她超强的夜视能力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门口的那个人——芸萱。
芸萱打开灯,看见床上的女孩,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光照的眼睛眯起,乱蓬蓬的头发顶在脑袋上,柔和的灯光下连脸上白色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等秦落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水雾盖住了眼底的亮光,眼睛周围都是红通通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脸上写着我真的一脸懵逼,没有一点被打扰的烦躁。
“妈,你回来了”秦落眼里看到芸萱一下子就没有了朦胧,眼底闪着像小孩子一样的雀跃。
芸萱看到秦落这副样子,就像一下子刺激到了自己脆弱的神经,声音的尖锐一下子像一把利剑一样刺破长空。“够了!!谁叫你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tm是可笑,别摆出你这副贱样子脏了我的眼。你以为这样谁就会施舍给你吗,我告诉你,恶心,恶心!”芸萱一直尖锐的叫,嘴里不断的念着恶心,随意的从桌子上拿过笔筒,一股脑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往秦落身上砸,砸了笔筒之后又砸书最后拿出瓷杯向秦落砸去。
刚巧不巧的砸到了秦落的眉角,浅浅的血珠溢出来了。秦落的眼里闪过阴鸷,脸上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缝,真的就快要伪装不下去了,心脏读秒,秦落觉得这一瞬间全身经脉的血液都要逆流了。“一,二,三!”秦落心里默数。
“你干什么!”秦榭推开门把秦落护在怀里,眼里充满着敌意的看着芸萱,“把你家的疯子给我拉出去!”下一秒一个锐利的眼神就扫向了芸萱从家里带来的保姆,要不是她一直在这里拦着,佣人早过来了。
秦落以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吗,秦榭瞬间觉得心里的痛被无限放大,连指尖都被仇恨给贯穿,止不住的颤抖,用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停留在脑海里,扯住自己不要向芸萱动手。手上的动作轻轻柔柔的拍着秦落的背,眼底泛起了红色的血丝。
等佣人来拉芸萱,她就在原地大笑,邪恶又空洞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卧室,“疯子,呵呵呵呵,疯子,好啊!你也不要我这个娘了,要和那个人的野种窝在一起吗?呵!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早知道会生出一个,你这样骨子里都刻着和那个人一模一样懦弱的女儿,我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肚子里,把你掐死在婴儿床上,你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芸萱此时此刻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手不停的捶着自己的胸口。甚至还想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来扎自己,眼睛看像秦榭,又像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是不是这样,你就会多施舍一眼给我?”
秦落想说出一句话,但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或许是全身如数灌输的失望,或许是所有的不解和委屈。用尽全身的气力打破那些阻塞,声音暗哑到了极致:“母亲,你看命运多可笑啊?你生出来的女儿,性格却最像你的仇人。多可笑!”
芸萱听见了这句话,眼神里全是纠结和痛苦,双眼通红,像从地狱而来的魔鬼,决绝的想把手上的碎片插进胸口。秦落眼底闪过一丝惊愕,想要起身去阻止。
秦榭先她一步发觉到芸萱的念头,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的把碎片打落在地,撕破挂在身边的床帘,把芸萱绑住了,丝毫不留情的把芸萱推出了门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严厉:“看好你家主子,不要把她放出来乱咬人”
“是,少爷”佣人不卑不亢的应了一声,带着芸萱走了,秦榭脚步没有停下,看着芸萱离开,又走到秦落的床上,看着秦落眼底的红丝,小脸上满是疲惫和憔悴,乱蓬蓬的头发,眉角上还有一道细小的伤,此刻正往外冒着血珠,显得可怜兮兮的样子。
可是,有多了什么,多的大概就是那一脸绝然的神情和习以为常的无所谓感。秦榭觉得此时连呼吸都是痛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就想起那个坐在他门前讲了一天一夜的少女,脸上带着如现在一样的果断和绝望,没有生气的眼睛如同古老的枯井。他又想到那个饿了偷偷摸摸去厨房找东西吃的小老鼠,那个乖乖巧巧和尾巴一样跟在自己后面,甜甜的喊哥哥的小可爱,还有那个一人死撑起整个秦家企业的女强人。
原来成长从来都不是一个过程,只是一夕之间背后面再有没有人了,世界都抛弃了他的时候,突然就长大了。
“落落,没事了,没事了”秦榭俯下身抱住秦落单薄的肩膀,他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了,所有千言万语都化作手上柔软的力道,轻轻的拍着秦落的背。
“哥,我想走。”秦落说,刚才一声不吭的忍受着芸萱的疯言疯语,铺天盖地的东西砸过来。秦落都没想哭,可现在,秦榭就这么笨拙的安慰着她的时候,她突然就忍不住了。
秦榭心里咯噔一下,一滴滚烫的水滴落在秦榭的肩膀,秦榭慌了神:“哥带你走。”一把扛起秦落,就往外走,秦落觉得自己眼前的视线突然天昏地转。
转而破涕为笑:“啥玩意,有你这么带我走的吗?和扛人贩子一样。”
秦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空气有一瞬间的沉默,怕秦落再想那件不愉快的事,只好用那自己笨拙的不行的技巧,说:“我给你讲个笑话。”
“嗯”秦落闷闷的应了一声。
“从前有一只熊,他养了一朵花,那朵花枯掉了,小熊就不停的对那朵花说“别枯,别枯”,秦落,你听见了吗,别哭,别哭。”
“啥笑话,你给我讲一个笑话,我现在更想哭了。”秦落委屈巴巴的说。
“不是吧,阿sir,这我可是从网上面学来的,不怪我,那怎么办啊?你别哭啊。”秦榭像慌了神一样急急忙忙的说。
秦落笑得更肆意:“傻缺,这么点小场面能镇得住你秦妹妹,怎么可能?搞笑。”
“那你干嘛吓我。”秦榭责怪的语气说。
“我哪有吓你,是你自己吓自己。”
“怎么我们又吵起来了。”
“还不是你”
“怎么是我?”
“怎么不是你?”
“……”
这天没法聊下去了,秦榭怕现在他就会把秦落扔地上给暴揍一顿,索性一口气憋下去。忍住不说话,他还怕秦落多想,啊呸,下次再这样,就是他犯贱,
手上不留余力的把秦落碰到后座,哐当一声,秦落整个人趴在座位上一声不吭,等秦榭打算开车,突然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怎么这个活宝不闹了呢?难道是刚才撞的一下,撞的太狠了,直接晕过去了。
秦榭又烽火雷击的,生怕慢了一分一秒,打开后座的车门。“落落?落落?”
“疼!”秦落痛苦的哀嚎一声。
“哪里疼,先去医院。”秦榭再一次心惊胆战,他怕脆弱的神经也会有遗传。
“心痛!”秦落痛心疾首的说。
秦榭忍住自己不要暴走,做了5个深呼吸。终于爆吼一声:“滚”
“切,果然没有危险的时候,哥哥就是最危险的。当真是手下不留情,哐当的就把我扔了,给你点教训。”秦落这回得意洋洋的说。
“秦落!下次别这样,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会担心。”秦榭郑重其事的教育。
我会担心,秦落耳边一直反反复复的回想着这句话,心里好像有一丝暖暖的电流走过,原来被人担心是这样的感受啊!或者说,原来知道自己被人担心着是这么的温暖啊!
“报告秦哥哥,秦妹妹一定谨记教训。”秦落把声音拔高说。秦榭听到了,嘴角就扬起不经意的弧度。
“哥?”车开了很久,秦落突然问道。
“怎么了?”
“命运会重蹈覆辙吗?”秦落突然问起这样一个严肃的问题。
秦榭脸上再也没有刚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了起来:“秦落,上帝给了我们再一次机会,不是要我们重复,而是要我们创造和改变的。你玩过一个游戏吗?那里面的游戏规则就是:只要活着就有输出。秦落,只要活着,命运的转轮就不会停止。生命那么美丽,何况我们还有两次,再为此全力以赴都不为过。知道吗?”
“知道了。”秦落按耐住从心口一直涌向眼睛的热意,和涌向鼻子的酸意。乖乖巧巧的回答。
“哥,我们去哪里?”
“去我的秘密基地。”
“好家伙,秘密基地都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
秦落哽咽了一下,好像也是。
“我好像饿了。”
“就知道你饿了,放心吧,我秘密基地的储粮绝对够填饱你这只小馋猪的肚子。”
“就知道秦哥哥对秦妹妹最好了,宇宙无敌第一好。”
秦榭又是一副笑容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那当然,我可是国民好哥哥。”
秦落看着窗外奔驰而过的高楼大厦,光怪陆离的城市里,原来也藏着无尽的温暖和柔情,有人与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有问必答,有需能求。如此简单,那样的人不需要很多,几个就够了。例如秦榭,例如时墨谦。这是她秦落这辈子都不想亏欠了两个人,也是在这个世界上最想守护的两个人。
秦落想到了她那个可怜的母亲,母亲说她很像一个人,那个人大概是哥哥的亲生母亲吧,她现在只觉得讽刺,这场博弈里,谁输了?谁又赢了呢?要是说是自己的母亲吧,可是她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爱,连自己唯一的女儿却不是最像她的,秦落永远都不会忘了,今天晚上,母亲那个想要把自己除之后快却又于心不忍的表情。要是说是那个阿姨吧,带着父亲的一腔爱意进了坟墓,永久的告别了自己的亲人,长眠在冰冷的地下,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又何尝快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