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云被锦衣卫带到慈宁宫大殿的时候，她活脱脱像一只落汤鸡，狼狈又失神。
虽没有看清小侍卫找到的是何物，但依她的第六感，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卿云被两个锦衣卫押着，跪在殿内，一丁点儿自由都没有，她甚至想深呼吸调整下情绪，但也觉得困难至极。因为那绑缚她的绳子，勒得太紧了。
由于低着头，卿云看不见殿中众人，但从这窃窃私语之声来判断，她感觉那些妃嫔都来了。
“太后驾到。”卿云也不知在这大殿跪了多久，恍恍惚惚间她听到了这句仿若“救世主”般的声音——她终于不用苦等了。
身旁侍卫依旧用手压着她的肩膀，这让卿云无法看清来者，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不想与太后那凌厉的眼神对视。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众妃嫔这句客套的请安语，卿云现在听得有些腻了。
殿内一片寂静，太后没有应声。
卿云隐隐觉得，端坐在距自己十几步外的妇人，像一座活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秦卿云，抬起头来。”太后的声音，没有卿云想象中那么严厉，似是在慢慢酝酿。
侍卫的手松了松，让卿云的肩膀能够稍稍活动，她缓了三秒钟，调整了下呼吸，将花容失色的小脸抬了起来。
“老天！”卿云在心里喊了一句，纵使她有所预料，但还是被眼前的阵势吓到了。
原本左右两侧站立请安的妃嫔，此刻全都齐刷刷的回头看向自己，那一双双顾盼生辉、撩人心怀的眼睛，也已变得不那么友善。
卿云身子一哆嗦，差点昏过去。
好在两侧侍卫反应及时，将她的身子直挺挺的按着。
“秦卿云，哀家也不跟你废话了，你可知罪？”皇太后此语虽然没用太大的力道，但话里之意分明是不让卿云辩解。
“小女子……不，嫔妾属实不知自身所犯何罪。”卿云害怕极了，早就没了名门佳媛的气质，略带哭腔的回道。
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就是个可怜的弱女子，心中也纳闷为何这些倒霉的事儿会找上自己。
“不知罪？”金鸾凤椅上的妇人冷笑一声，旋即对众人道：“看来这秦昭仪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呐。”
左右的妃嫔一阵议论。
卿云烦透了这喋喋不休的私语声，这种感觉比被人偷窥还要难受。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苦于没有工具，更没有挖掘技术。
“不得喧哗。”太后一旁的公公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熟练地喊了一嗓，似是在给卿云“救场”。
卿云仍然呆呆的跪在原地，面无表情，那公公的一嗓，对她而言根本不是“救赎”，而是让自己更快的迎接审判。
这一瞬，秦卿云觉得像过了一冬、一年，她感觉心头快要被冰雪落满了。
她强打起精神道：“回太后娘娘，嫔妾自认在宫中一直本本分分、恪守规章，实在不知您所指何事。”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自已才来这后宫一天，这犯事儿的一定是之前那位“秦昭仪”，是这坏女人给自己丢的烂摊子。
“哼，性子和那秦康乐一样烈。”太后冷哼一声，讥讽了一句卿云的父亲，又扭头对身旁太监道：“郭公公，唤人带证物上来。”
“喳！”那老太监行了个礼，对着大殿外喊了声：“传物证上殿。”
话音刚落，便有一男子脚步稳健的从殿外走来，卿云背对着他，无法看清他的外貌。
这男子快步走到卿云身旁，停了下来。卿云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她认出来了，这男子的侧脸，她不久前刚刚见过。
男子在卿云身旁站定，躬了躬身子，声音洪亮、底气十足道：“卑职锦衣卫周擒龙，参见太后娘娘。”
这人正是之前搜查惠仪阁的那位锦衣卫领队。
“把东西呈上来。”太后没有回应他的行礼，而是直奔主题。
“遵命。”周擒龙恭敬地上前，将手中之物交到老太监所呈的托盘中。
“拿给那贱人看看。”妇人自己明显不想看这不吉之物。
郭公公将托盘掷在卿云面前，那盘里被红布包裹之物，此时也露出了真面目。
卿云望了一眼，险些叫出声来。
这是一只通体玄黑的桐木人偶，被一层蜡纸贴的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那蜡纸上，还画着一件女性宫装，看这佩饰，似是低阶妃嫔才会穿的。
“这是……何物？”卿云靠着一口气儿，颤颤巍巍的问道。
太后着实惊了，她没想到在这证据面前，秦卿云还在嘴硬抵赖。
“这是什么东西，你心里不清楚吗？”太后没想回答卿云，自己手握证据，不愁她不招。
之后的一分钟，满殿鸦雀无声，一切仿佛都凝固了，卿云甚至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告诉那贱人这东西的由来。”凤椅上的妇人看不下去了，打破了沉寂，指了指周擒龙。
“是。”周擒龙欠着身子对太后道：“这是在惠仪阁院墙下的泥土中发现的，挖出来时还沾着些泥。这东西叫……巫蛊人偶。”
他眼睛直视前方，目不转睛，但此话，却更像是在对卿云说的。
秦卿云闻言，在心里摇了一万次头：这也太荒谬了，且不说自己有没有材料制作这丑陋的鬼娃娃，单单是这寝阁的构造，对于刚来第一天的她来说，都还不甚清楚呢。自己又如何能准确的避开侍女、太监的耳目，将这东西埋藏好？
这心里话，她自然是不能往外说的。一个妃嫔身居寝宫多年，若要说她“不清楚所居建筑的结构”，这解释无论传到谁的耳朵里，都是苍白无力、难以信服的。
眼下，卿云还在考虑措辞。
但太后又怎会给她时间准备，继续厉声斥道：“贱人还有何脸面解释？自己怀不上子嗣，便来加害吾儿的骨肉。秦昭仪，算盘打得不错啊。”
卿云已经听懵了，这太后“剧情”推得太快，不断有新的关键词出现，自己都有些跟不上了。
“嫔妾不知，这加害一事，该从何说起？”
卿云实在不想激怒太后，但有些问题还是得问，毕竟她可不想做冤死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