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练武,我们需要教官,我们要以一敌百,以一敌万的武力!”
聚餐上,查理张开手臂在费舍身边大吼,并怂恿狼人一起嚎叫,接着被艾芙悬挂在房梁上。
“查理怎么了?”费舍啃着多汁的烤鸟腿肉,那是怪鸟的流浪葵果实,终于有肉吃了,品味嘴里油脂的同时,对天上的同胞表示同情。
薇儿从身边降下,怪物化后,她很喜欢呆在天上,即使那种啃食费舍的冲动不再显现,她也保持着阿拉克涅的习性。
“昨晚的北街街区,出了一点小问题。”
“狼人似乎打不过学会合作的怪物,为了破局,查理采取了以伤换伤的攻击方式,拖着四五只野犬打死一只矿工,剑的锐利是足够了,但是,人不够强。”
平A加换血打对面的技能组合,可以想象那一晚查理的艰难。
“给狼人们请一个剑术教官?”
“有人选吗?朋友们。”
“真正有能力的,在黑暗联欢之前,已经自己杀出去了,留下来的,恐怕也没能力教导狼人。”
正在众人陷入困境,老巴顿点燃了自己的铁棒。
“我有个人选,就看他以前是不是须有其表了,那个懦夫……”
“巴顿,你说的他是谁?”
“卡西利斯,退伍士兵,前民兵队队员。”
费舍悄悄凑近艾芙的耳边,她是这里曾经关系最好的人,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老巴顿和卡西利斯有过节?”
“民兵队在之前放弃了矿场,之后也解散了,可能和身为铁匠的巴顿发生过冲突,费舍,他的孩子巴隆也是死在了矿场,老巴顿很可能把怨恨也归咎到了卡西利斯身上。”
“卡西利斯还当过军队的士兵?”
“是的,在国家还存在的时候,我们的国王发动了一次抢夺资源的侵略战争,卡西利斯在征兵名单上,听说还是个骑兵队长,虽然回来后,就一蹶不振,被前镇长拉进民兵队,也只是做一些教习工作,训练民兵。”
“吃完饭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众人继续享用丰盛的食物,烤鸟肉的加入,让他们的笑脸多了许多,似乎黑暗联欢的怪物入侵也具有一定的优点,不然,很难找到如今丰富优质的食物来源。
饭后,女生群中传来了惊呼声。
那是一个普通的瘦小女孩,嘴角还沾有油渍,当然那不是重点,她的头发上,发梢的前端,现在长有几片紫黑色的柔顺羽毛。
女生们都对此啧啧称奇,忍不住好奇摸了上去,女孩也很大方地展示了出来。
直到男生。
“这不就是鸟毛吗?和狼毫差不多,哟,轻松就脱落了,你看,很方便吧,你的毛,不用偷偷去剃了。”查理在女孩面前摆动着那根长长的翎羽,直到女孩看着他手中的羽毛,泪水盈满眼眶。
“艾芙姐姐!”
查理上天。
这场面,在男生群里产生了诡异的感觉。麻烦的狼毛都会费心费力偷偷剃掉,轻松退落的鸟毛,却能送人上天,真是令人费解的雌性人类。
费舍啧啧两声,修为不行,这届男生没希望了。
即男生的狼人崇拜之后,女生中也发展了羽毛文化。
………
卡西利斯的旧房子,就在北街区的末尾,最靠近高墙的位置,被包裹在高强的阴影中,费舍感觉,居住在其中的人甚至会产生一定的心理疾病。
大概敲门两三次,没有回应。
巴顿的铁锤将门板砸成碎片,光明第一次进入了这个黑暗的无窗小屋。
“巴顿!”
“我们打过招呼了,现在是新卡顿的危难时刻,每个人都有守护它的义务,我这是在’请’他出来。”
巴顿的话虽然带着个人情感,但并无大错,费舍望向了内部,很快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个一米八九的中年男人,硕大的骨架证明他曾经的健硕体型,尽管此刻变得干瘦,松弛的皮肉吊在脸上,凹陷的眼眶,能看到深刻的轮廓,卡西利斯曾经也是一个外表出众的人。
他倒在了地板上,就像一具尸体。
费舍急忙冲了上去。
“还好,只是脱水而已。”
卡西利斯进行了调理,这个始终带着悲伤表情的男人,苏醒了过来。
他的干裂嘴唇,先是无意义地张开,然后闭合,如此反复,就像斟酌话语最后放弃。
最后,卡西利斯还是说了一句话。
“你们救了一个毫无价值的男人,不管你们奢求什么,我什么也无法给你们。”
“是这样的,卡西利斯先生,我们想聘请你做我们的剑术教练,你的才能,会帮助新卡顿走向希望。”
“呵呵,我的才能,我真的有这种东西吗?你们找错人了。”
“可是,你不是一名退伍军人吗?你的技艺,战场能力,都是我们欠缺且需要的。”
“没用的,在我这里,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老巴顿拉开了费舍,他的钢铁手臂抓起卡西利斯,就像拿起一只软脚虾。
“是的,你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垃圾,但是,没有人敢新卡顿说不,只要他还是一个生活在新卡顿的公民,你这个软泥一样的废物,我们可不是在请求你,我们会榨干你的最后价值,然后你是选择自杀还是随便什么,我都不在乎。”
卡西利斯看着这个眉眼都由铁铸的巨人。
“巴顿?”
老巴顿哼了一声,“是我,那个跪在你门前苦苦哀求你拯救我孩子的铁匠,当初的我真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蠢货,居然还对你这样的废物抱有幻想。”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样?神明赐予了我新生和希望,我将在新卡顿好吃好喝乐乐呵呵地活下去,你只会像条爬虫蜷缩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黑暗角落,你这个懦夫,卡西利斯。”
眼看着老巴顿的怒火越演越烈,费舍让查理赶紧分开了两人。
“卡西利斯先生,你的帮助暂且不论,和我们离开吧,你的身体很虚弱,他需要营养,以确保你能在这个黑暗世界活下去。”
“我不需要。。。”
“你需要!”费舍看着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如深潭一般的忧愁,“我是费舍,新卡顿的新镇长,我会守护新卡顿的每一个人,你也是,先生,和我们离开吧。”
没有答复。
费舍直接搀扶着虚弱的卡西利斯先生,离开了他的黑暗住所。
镇长宅,又多了一个身影。
沉默的卡西利斯,尽管朋友们对他充满热情,但餐桌上保持着基本的礼仪。
卡西利斯看了看正在为了彼此的羽毛而欣喜的女孩,正在大快朵颐的男生,以及围拢在费舍身边的,其乐融融的怪物们。
“太年轻了。”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没听清你说的什么,卡西利斯先生。”
“你们太年轻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会将你们的美好撕碎,战争,恐惧,饥荒,死亡,这只是一个开始,就已经如此可怕,更惊悚的未来,你们还没经历,太年轻了。”
老巴顿重重地敲打在长桌上,爆裂的碎片,飞溅的食物,他站了起来,“没错,你这个没用的孬种,这些孩子和我的儿子一样大,正是你我这些废物的大人,才会让这些稚嫩的孩子直视现实的恐惧!我的儿子死了!老子讲个真心话,我对你恨之入骨,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老子现在恨不得把你锤成个饼!但我会忍受怒火!因为这些孩子需要你,他们需要苏醒的大人,需要支撑!他们能心怀光明面对黑暗!凭什么你不行!他们牺牲了那么多!凭什么你不能牺牲你的狗屎绝望,像头濒死的野猪挣扎一下,你说话啊!懦夫。”
面对暴怒的巴顿,卡西利斯陷入沉默。
少女将手中的食物递给了他,卡西利斯看着这个瘦小的头上长有三片羽毛的女孩。
“老巴顿不是坏人,先生,虽然他的嗓门很大,但他对我们很好。吃饭吧,先生,只有吃饱肚子,我们才能对自己更好一点。如果费舍大人的请求真的令你困扰,先生,请不要在意,您完全可以拒绝,我们相信,费舍大人,查理大人,艾芙姐姐会保护好我们,请不要担忧。请,对你自己好。”
卡西利斯捧着手心里的温热,眼神失去焦点。巴顿转了个身,从身后能听到啜泣声,两米高的铁大个在颤抖。
卡西利斯将手里的食物一点一点吃完,他的神色从茫然回到忧愁,但眼底似乎又有一些改变。
“费舍阁下,关注我们的神明真的存在吗?”
“伊卡恩确实存在,也正是祂,赐予了我们这种力量。”
“那其中也包括我吗?”
“是的,卡西利斯先生,只要你想。”费舍拿出了早先准备的瓶子,其中是浓墨的黑色魔药,看上去和致死毒药没有区别。
费舍将瓶子递给了他,“这是专属于你的魔药,他会把你变成怪物。”
【仪式,独自一人走入黑夜。】
“你需要一个人走入黑夜。”
真是熟悉的仪式。
费舍看着卡西利斯,如果那闪光地眼神代表着鼓励的话。
卡西利斯看着手里的魔药。
“我,是一个懦夫。比巴顿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军队的时候,我是被强制征召的,虽然因为不错的马术技能,我成为了骑兵队长,但是我惧怕死亡。我想到了一个方法,我和我的下属,告诉了他们,我有一个完美的家庭,美艳的妻子,和一个正值幼年的孩子。凯尔德为我而死,他的孩子已经成年,他说,我活着回去,比他更合适。福尔替我挡下了敌人的箭矢,他是一个没有家室的孩子,他说,他的父亲,也是在战场牺牲的,他不会允许,我的孩子和他一样失去父亲。一个个伙伴倒下,我则带着欺骗得来的善意活了下来。当巴顿来到我的门前,祈求民兵队去矿场找回他的孩子,我的内心蠢蠢欲动,但是,善意在这个世界是活不下去的,就像那些牺牲的同伴一样。我怂恿他们进入了矿场,但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瑞佛将我推了出去,他说,你是战场上回来的,你比我们的用处更大,你能更好的训练新的民兵队,保护新卡顿。”
卡西利斯紧紧地握着魔药,他的身体颤抖,牙齿在紧紧撕咬着,“像我这样的废物,是没有资格活着的,更没有资格得到救赎,我唯一应该得到的,是对自己累累罪行的审判。”
“费舍阁下,神明是能够审判罪人的吧。”
镇长宅陷入了沉默。
“伊卡恩?”
【你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费舍站了起来,盯着那个将自己的丑陋完全展现的男人。
“我是新卡顿的镇长,是伊卡恩的黑暗主祭,我允许,对罪人,卡西利斯的审判。”
“卡西利斯,到黑暗里,到大街上,去向神明,忏悔你的罪吧。”
卡西利斯的眼中流出了泪水,他朝着费舍行了一个迟来的军礼,微笑着走入黑夜。
黑暗在他周围汇聚,撕咬他的身躯。
苍穹之上,深红之眼再次睁开。
卡西利斯直视着天穹的巨大火眼,他微笑着,让血肉模糊的身体跪倒在地上。
“高居穹顶深红之眼,请对罪人卡西利斯给予神罚。为他肮脏的过去,为他手上沾染的鲜血。”
【你的身躯一文不值,你的灵魂将永恒燃烧,你的死亡毫无价值,你会成为我散播的恐惧。】
【燃烧吧,罪恶。】
卡西利斯被点燃,那些野犬在烈焰炙烤中嚎叫着打滚,卡西利斯的微笑从没停止,直到他的湖蓝色眼眸被吞没,那份神色也没有改变。
“赞美黑暗主祭。”
陷入沉寂。
红芒消散,街道上没有了任何卡西利斯有关的东西,除了黑夜的幽影。
“卡西利斯先生,死了吗?”
同伴们一脸期盼地看着费舍。
“卡西利斯做出了他的选择,神明也是。”
众人陷入难以抑制的悲戚中。
直到他们听到野犬的惨嚎声。
几只野犬被禁锢在空中,它们哀嚎着,被无形之物撕成碎片。
一阵黑雾钻进了镇长宅,一团蠕动的暗影,在费舍的脚边塑形。
一个身披黑色铠甲,单膝跪地,等待征召的骑士,他的声音犹如来自幽寒的地狱。
“深红之神的恐惧骑士,卡西利斯,向您致敬。”
“赞美黑暗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