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着，慢慢地，前方出现了一片松林。看到这，汤璐缓缓吐出口气，她望向身旁的江瑾。现在就算他依旧不说目的地，那么汤璐也可以猜到了。
在熟悉的地方，出租车停了下来。汤璐跟着江瑾走下出租车。就刚刚来说，世界还是有声音的——汽车的引擎声；可现在，万籁俱寂。与上次相比，积雪已经消融了很多，松树、小道都有些潮湿的迹象。这一切都显示着新意，让人感到精神振作。
江瑾没有说话，向前走去。见他这样，汤璐也只能跟上。慢慢地，前方出现了熟悉的寺庙。走到门前，江瑾敲了敲门。门内传来女人的声音。过了一会，门开了，女人走了出来。她笑了笑，笑容显得很和蔼。“昨天你们联系的时候，我是吃了一惊的。没想到刑警还会再来一次。”
江瑾微微低头。“很多时候，一次的调查并不能做到完全，所以刑警会多次登门。”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了。”
女人摆摆手。“不必在意，能帮上忙就好。”女人皱了皱眉，“那么今天你们想了解什么呢？”听完女人的话，汤璐望向江瑾。因为一路过来，江瑾都是沉默的，所以她并不知道江瑾想的是什么，而连昨晚他联系寺庙汤璐也不知道。
江瑾的眼神微微有些锐利。“如果可以，我们想看看当时您所处的位置。”
女人缓缓点头。“原来如此”她微微一笑，“当然没问题。”说着把两人让进了寺庙。
刚走进寺庙，女人就向左转去。汤璐与江瑾跟在后面。汤璐发现，这是一条不同的道路，与上次通往楼阁的路相反。处在左边的是寺庙的院墙，处在右边的是一些整齐的建筑物。走过几个建筑物，前方出现了一间低矮的房舍。女人站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就在这里。这些年来，我都是住在这里的。虽然时间比较长，”女人笑了笑，“怎么说呢……这里是有些简陋的，所以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江瑾摇摇头。“当然不会。”他微微一笑，但很快眼神就恢复了锐利。他望了望周围，然后看了一眼汤璐。汤璐并不明白他目光的含义，但她隐隐感觉，验证就要开始了。
跟着女人走进房舍。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笔直的走廊。江瑾望向女人，微微一笑。“当时在等何筱雅的时候，房舍的门您也是锁上的吧？”
“是的。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
江瑾笑了笑。“明白了。那么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想先看看座机的位置。”
女人点点头，眼神有些温暖。“当然不介意。”说着，她往前走去。两人跟上。这条走廊有些长，走廊上铺着地毯，所以脚踏上去不会发出声音。走到一个位置，江瑾停下脚步。“请问，这是什么？”
女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朝江瑾手指的方向望去。汤璐也望了过去。这是一个在走廊旁开出的空间，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女人笑了笑。“这座房舍很早就有了，这是当时建造的时候特意修出来的，是为了存放一些建材。但在建造完后，工人们本来是想填补这个空间的，可当时的管理觉得有这个空间会很方便，所以就没让填补。这个空间也就一直留了下来。”
汤璐点点头。“那么这个空间有什么用处呢？”
女人微微一笑。“其实在后来的生活中，并没有什么用处。但确实有一定的方便，因为可以存放一些杂物。可现在已经很长时间没用了。”
江瑾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又往前走了几步，女人指着旁边的一扇门。“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
在女人所指门的旁边还有一扇门，汤璐有些好奇。“那么这个房间呢？”
“这是厨房。”女人笑了笑，“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座机的位置。”说着，女人重新迈动脚步。
一直向前，走廊到了尽头。一个拐角出现在面前，三人转过拐角。出现在面前的又是一条走廊。
女人指着一个方向。“就在那里。”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汤璐看到了那部座机。它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
汤璐微微皱眉。“这似乎有些远呢。”
女人点点头。“是的。这是一个不合理之处。但虽然远，声音还是很清晰的。”
“清晰？”
女人微微笑了笑。“可能要用刺耳来形容。不然当时我可能听不到。”
江瑾点点头。“明白了，那么现在可以看一下您当时的位置吗？”
女人微微皱眉。“这就看完座机了？”
江瑾笑了笑。“只是看一下它的位置就好。”
女人点点头。“请跟我来。”说着转过了身。
女人来到刚才所指的门前，打开了房门。出现在面前的是一间朴素的居室。汤璐微微有些惊讶，因为这居室比她居住的公寓都要朴素。居室里的家具仅就一张床、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就电器来说，似乎只有一盏灯。
看到江瑾认真的眼神，女人笑了笑。“进去看就可以。”
江瑾微微低头。“那么麻烦您了。”
走进居室，汤璐注意到江瑾的眼神很是锐利。他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仅有的想法似乎就是观察。过了一会，江瑾望向女人。“您可以讲讲当时的情况吗？”
女人微微皱眉。“可之前我已经讲过了。”
江瑾微微一笑。“是的。这次想请您讲得再详细一点。”
“详细一点？”
“是的。您把您记得的全都讲出来就好。不用管繁琐，越详细越好。”汤璐注意到，江瑾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一丝光。
女人点点头。“你们先坐下吧。”说着把两人让到了椅子上坐下。她也坐下，给两人倒了水。
江瑾微微低头。“谢谢。”汤璐也低头致谢，从口袋里拿出了笔记本。
女人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似乎在想当时的一切。她缓缓开始了叙述。“因为当天下午我在寺庙里做了很多清理工作，所以身体是很疲惫的。之前也说了，筱雅出去长跑的时候，我是要等她的。全寺庙就只有我有大门的钥匙。而当时，寺庙里更是只有我一人。那晚吃完饭后，我本来是在看书的。可慢慢地，身体的疲惫开始扩散。我渐渐有了睡意，于是就躺下睡着了。”
江瑾点点头。“您还记得您是几点睡着的吗？”
女人微微皱眉。“具体时间我并不知道。”
“如果估测呢？”
女人缓缓点头。“估测的话，应该是20点30分吧。那晚我吃完晚饭是19点。吃完后我一直在看书，在20点的时候我出去锁上了寺庙的大门。回来后，我继续看书。当时大约过了20分钟。”女人摇了摇头，“但也仅仅是我觉得吧。不好意思，我对时间并没有什么概念。”
江瑾微微一笑。“不必如此，请您继续。”
女人喝了口水，微微点头。“大约20点20分，我就躺在了床上。到睡着应该是10分钟。但这些都是很模糊的。总之，估测就是20点30分。从这个时间，我一直睡到大约……”女人微微皱起眉头，“大约是21点50分。”
江瑾望着女人。“也就是座机铃声将您吵醒的时候。”
女人缓缓摇头。“我觉得不是。”
“不是？”江瑾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女人缓缓吐出口气。“对于自己的睡眠，我是很了解的。我睡觉的时候是很浅的。一般有什么动静，我都会立刻醒来。所以……”
“所以您认为电话铃声响起的时间大约就是21点50分。”
女人的眼神有些严肃，她缓缓点头。“是的。当然，这是平常的时候。可能因为劳累，当时我睡得比较深。”
“当时您是关着房门的吗？”
见女人点头，江瑾站起身，将房门关上。他望着女人。“如果可以，麻烦您拨打一下座机号码。”
女人点点头，拿出手机开始操作。过了一会，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汤璐颤抖了一下。她有些吃惊，因为这铃声很响。第一秒她还以为外面有人在放鞭炮……江瑾将门打开，这刺耳的铃声变得更加尖锐。
女人取消拨号，房间一下子归于平静。似乎是对比的缘故，这平静非常深邃，世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江瑾走回来坐下。“我明白了，请您继续。”
“因为这铃声，我从睡梦中惊醒。”女人微微皱着眉头，“就平时来说，晚上是很少有人拨打寺院座机的。”她似乎想起什么，缓缓摇头，“不仅仅是晚上，就是白天，这部座机的号码也是很少有人拨打的。”
“那这部座机基本上已经闲置了。”
女人点了点头。“确实，这部座机其实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了。”
“那您觉得当时是谁拨打的呢？”
女人微微皱眉。“我能想到的拨打座机号码的人就只有寺庙以前的管理了。”
“那您后来询问了吗？”
“询问了，可并不是。”
江瑾点点头。“有谁知道寺院座机的号码呢？”
女人微微皱眉。“很多来寺庙的客人都是知道的……这是一个很大的范围。”
江瑾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那么寺庙里的人呢？”
女人点点头。“因为寺庙里的人很多事情都是要与寺庙联系的，所以对于座机的号码，寺庙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但前面也说过，座机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了。这是因为大家现在的联系基本上都换成了手机。”
江瑾点了点头。
女人继续说道：“当时我认为是之前的管理。而这种时候，一般都是有什么急事。所以当时我心里很焦急。我急匆匆跑出房间，朝座机跑去。拿起听筒后面的事情我之前说过的。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虽然是这样，我还是在哪里询问了很多，可那边依旧没有答复。于是我就走回了房间。”
“如果没记错，您是回到房间才看的时间吧？”
女人点点头。“是的。刚醒来的时候很着急，所以并没有看时间。挂断电话后，我才回房间看的时间。”
“用手机？”
女人缓缓点头。“是的。刚刚说的21点50分就是根据回房看的时间估测的。”她笑了笑，“前面也说了，住的地方有些简陋。因为有手机，所以钟表都没有买。”
江瑾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汤璐并不知道江瑾在看什么。过了一会，江瑾走了回来。“当时，您应该是关着窗睡觉的吧？”
见女人点头，江瑾继续问道：“就习惯来说，有些人睡觉是喜欢开着灯的。可我觉得您应该是那种喜欢关着灯的吧？”
汤璐微微皱起眉头。江瑾的问题很显突兀，她并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她望向女人，只见女人也是一脸的疑惑。
“是这样的。那晚我是关着灯睡觉的。”
江瑾的眼神很锐利。“您在等何筱雅回来，睡觉的时候多吗？”
女人缓缓点头。“现在年龄大了，并不能熬太久。筱雅很多时候都会回来得很晚。而那时，我一般已经睡了一觉了。”
“如果梳理一下的话，在那晚您应该是关着灯睡觉的。但因为座机铃声响起，您打开了灯。这个时候，因为急迫，您并没有看时间。您去接起电话。可那边并没有回应。挂断电话后，您回到了房间。您看了眼手机，时间是22点。这个时候，何筱雅回来了。”
女人点了点头。“没错。”
江瑾微微点头。“在那之后，何筱雅到了您的房间。因为她没有吃饭，您去厨房给她做饭。而这个时间，她是一直在您房间里的。”
“是的。”女人微微皱起眉头，“有什么问题吗？”
江瑾摇摇头。“当然没有。我只是想问，当时您的手机一直随身携带吗。”
女人缓缓摇头。“我一直放在房间里。”
江瑾点点头。“那么继续。您去给她做饭，在做完后，她应该是在您的房间里吃的吧？”
女人点点头，指着面前的桌子。“就是在这。”
江瑾望着女人。“当时你们一直在聊天。那么话题是谁提出的呢？如果没猜错，是何筱雅吧？而且，这话题您是很感兴趣的。”
女人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很是惊讶。“是的……你怎么会……”
江瑾微微一笑。“仅仅是猜测而已。”
女人缓缓点头。
江瑾继续说道：“开始聊天后，您一直没有看时间，直到最后，您才看了眼时间，那时已经是半夜12点了。”
女人缓缓点头。“是的，时间过得很快。到了那个时间，我们也就分开，各自睡觉去了。”女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张大了嘴巴，“前面忘记说了。筱雅的房间就是我的对门，你们要进去看看吗？”
江瑾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麻烦了。”
走进何筱雅的房间，一切都是一样的朴素。汤璐发现江瑾并没有观察周围，而是直直地向前走去。他站在窗前，定定地看着什么。汤璐刚想走过去，江瑾却转过了身。汤璐注意到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走出寺庙，江瑾一直在操作着手机。汤璐注意到他是在给谁打电话，可电话都没打通。望着江瑾，汤璐微微皱起眉头。“那么猜想验证了？”
江瑾缓缓摇头。“还差一步。”
汤璐刚想问“还差哪一步”，江瑾就又拨了一次号码。这次，电话通了。挂断电话后，江瑾笑了笑。“现在，猜想已经验证了。”
汤璐注意到江瑾的眼睛闪露出耀眼的光。看到这样的光，汤璐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江瑾一定发现了什么，而且这发现可能有非常重大的影响。她望着江瑾。“猜想是什么？”
江瑾微微一笑，眼神却非常犀利。“接下来你马上就会知道。”
汤璐深深皱起眉头。“接下来？可接下来该做什么？”
“去见一个人。”
“一个人？”汤璐的眼神充满了疑惑，“是谁？”
“何筱雅。”
江瑾淡淡的话语像一颗炸弹在汤璐的心中爆炸。汤璐曾想过很多的可能，可却没想到会是这个。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她隐约想到一个词汇——“交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