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嘛!”乐乐对着镜中的雯雯笑。
“瞧你男朋友都说好了,你还不信。”雯雯望着镜中自己黑黑的长发。
“吃着用这水和饭长大的娃子,竟也能有这么好看的头发,我的女儿将来一定能嫁个好婆家。”雯雯想起在老家时,母亲经常抚摸着她的发痴痴的话,她不禁有哭的冲动,但她最终却是笑了。
“我原来就是黑发,比这还要的好看。”走出理发店的时候,雯雯说。
“那怎么又把自己烫成像黄猫一样。”
“还有烫成大红色的,那样子才叫绝呢!”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乐乐沉下脸来。
“难道理了发,不涂脂粉我就成淑女了?”
“但你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吧!”乐乐沉声地说。
“你不是还有你的理想吗?”
雯雯不再芥蒂乐乐,她告诉乐乐说自己最大的理想是要读大学。她说时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我没有忘记。”
雯雯想到刚才在理发的时候,看见镜中自己时异样的感触,素面朝天,清洁秀丽的模样,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一尘不染,但她并没在乐乐面前表现出她的激动。
“今天我要带你去见个人。”乐乐改作轻松的语调说。
“你的女朋友?想让我气气她。”雯雯脱口而出。
“不是。”乐乐说。
“她也叫‘雯雯’?真是太巧了。看上去挺漂亮的,不过好像太年轻了点,我觉得……”
雯雯隔着走道,听见乐乐的朋友在说自己,从他的语气中,雯雯听出他怕自己会让乐乐再次受伤。他信了乐乐的话。是乐乐装得太像,还是自己表演的出色。
雯雯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借故去了趟洗手间。
“她懂得体贴人。”乐乐笑了声,又道:“而且比较的听话。”
雯雯心里笑,这倒是实话。
雯雯一到场,他们便转移了刚刚的谈话内容,后来又说了些什么,雯雯记不太清,好像提到了几个人的名字,雯雯都不认识。雯雯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他们说到笑的地方,也随着笑笑。这是乐乐事先叮嘱雯雯的。
当黑夜已经弥漫整个天空的时候,乐乐说雯雯不胜酒力,有些醉了,便起身告辞。他朋友笑说,下次还有机会的,那一刻,雯雯看见乐乐眼眶中凝着透明的液体,眼神深邃得使人难以读懂。
乐乐对朋友说,保重,雯雯听出乐乐的声带有些发潮。
车里的时候,乐乐又恢复一贯的调侃表情,他称赞雯雯表演的捧极了。像足了“小鸟依人”,雯雯只浅笑了下。回旅馆后,雯雯对乐乐说,不是什么“小鸟依人”,而是“小鸡依人”,我这个“鸡”把那些淑女都比下去了!乐乐显得很不高兴,但没有说什么。
睡觉的时候,乐乐对雯雯说,像今天一样,以后几天我们还要这样表演几回,这蛮累人的,不过……乐乐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说了声:睡吧。一会儿便打起了呼。
会遇到什么人?雯雯不去想,她只想一天又过去了,还要坚持九十七天,她就能拿了钱回到日夜想念的家乡了!母亲,父亲,小弟、小妹,还有同学们都好吗?太想你们了!好想再听到那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啊!
雯雯的手压在枕心里,掌心攥着的是那张记着二万元乐乐的银行磁卡,握得手心都出了汗,但她的心却好充实,好踏实,睡觉了,梦中的一张张笑脸是那样真切,离她那么近。
以后几天里,乐乐和雯雯几乎天天上演着同一出戏,只是观众成了上回听到的几个名字的主人。
今天乐乐中午来电话,约雯雯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清风’好名字啊?”雯雯觉得店名起的挺别致。
“雯雯也是这么说。”
“和她经常来吗?”雯雯坐下后问道。
“是。”乐乐笑笑又说:“就在你坐的位置,她第一次向我提出分手。”
“当时一定很难过?”
“那次只是玩笑…………但三个月后却成了真的。”
乐乐迷朦的双眼望着那深褐色,条型花纹的玻璃窗。
“她怪我只知道工作而忽略了她的存在,她说着说着哭了,她拉住我的手——叫我抓住她,一定要抓住她,我亲吻她的脸颊,吻去她脸上的泪,告诉她我会永远守在她的身边。她泪眼中含着笑说道:她是个多么贪心的女人啊!”
“乐乐,你为什么要上一个贪心的女人呢?”
“为什么我要爱上一个贪心的女人?”乐乐轻而慢地重复我的话,“雯雯,你不贪心吗?”
“是在问我吗?”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贪心,我希望家里人个个都健康,同学们都有书好念,学校能重建,父亲做回校长,田里年底播下的种苗明年能有好收成,还有……我要多赚钱,争取新年能回家过。
可惜乐乐没再开口,他依旧望着窗外,好像忘了他的提问,看样子我不用回答了。
“为什么心还会痛?”
“因为你还爱她嘛!”
“不!我恨她!”
我看不见乐乐的眼睛,从始至终他都向着窗面,但透过玻璃的反光我看见了他那绝望的眼神。
“是她叫我抓住她的,但当我紧抓她不放时,却是她将我的手死死推开!”
“为什么不结婚呢?这样就好抓住你们的爱情了!”
“婚姻能保证爱情吗?要走的人始终要走。”
“乐乐,你的……”
“雯雯曾经说我的事业是我和她的未来,她的事业则是做好我这个成功男人的贤内助,多动人?却原来是欺骗。”
“你的咖啡要凉了。”我补充之前吐出一半的话。
乐乐近杯缘抿了一小口,“其实我不并爱喝咖啡。”
“我也不太喜欢。”
“是我挑错了地方。”
“是你挑错了女人!”
“你是说我不该选你?”
“我不是女人,我是女孩。”
“二十一岁的女孩吗?”
“红姐说你要找成熟一点的,我才说自己二十一,其实我才……说出来会吓你一跳的!”雯雯差点说出了自己的实际年龄。
“不会未成年吧?”
“那……到还不至于,我十七。”
“看不出来,现在孩子都像你这么早熟吗?”
“……”
是指我的身体,还是指我的经历?雯雯没有答话,低头饮着咖啡,暗自想。
“九十九天以后,你还会回那地方吗?”
“回去干嘛?”
留给自己只剩肮脏回忆的地方!
咖啡忘了加糖,苦涩的味绕在舌间。
“呸!”雯雯吐了吐舌头。
“这是人生的苦味。”
“如果是的话,我天天来喝了。”
“你不是不喜欢吗?”
“若能交换人生一半的苦,我会让自己喜欢的。”
“我只是打比方。”
“你举的不恰当!”
“那么认真干么?”乐乐将牛奶倒入雯雯的咖啡杯中,又加了一小钥糖,“应该这样喝。”
苦味的咖啡在口中变得浓郁而幽香。
“这叫卡……什么来着?”
“卡布基诺。”
“是她喜欢的?”
“卡布基诺是我和她第一次来里的时候一起点的,后来听老板说这款咖啡比较适合女的,我便没再坚持,雯雯每回来就更换一种口味的咖啡,我便跟着她换,她说不试试别的,怎会知道哪个才最合适自己?好笑的是,她最后选定的不是咖啡却是牛奶。”
“来咖啡屋不喝咖啡?那干麻还选择在这里约会呢?”
“那时我们刚找到工作不久,雯雯上班的时候,我还没起床,我下班的时候,雯雯已经睡了,我和她便有了中午见面的想法,我们选择双方公司折中位置的这家咖啡馆,虽然时间仅仅一个半小时,有时还要少,但……”
“幸福——对吗?像童话故事。”
“可惜童话只存在于书里。”
“乐乐,今天要见谁?”
“差点忘了重点!昨天让你背的都背下来了吗?”乐乐转过脸,忧心的望着我。
“这难得了我吗?太小瞧我了啦!”
“文隽不比以前的几位,她念的是新闻系,做的是记者,所以她的观察力极其敏锐,说话行动千万小心了!”
“放心了,我会扮演好你的雯雯情人的!”说话间雯雯看了下手表,已经过了乐乐的午休时间,“糟了,过时了!”
“没关系。”
“你会挨老板批的!”
“不过晚半个小时罢了。”
“可现在已经过十分钟了,就算从这里打车过去最快也要二十分钟,你是不是也该动身了?”
“雯雯,我不再是工作的奴隶。”乐乐的神情突然变得好认真。
“你——辞职了?”
“不是。”乐乐冲雯雯发笑道:“我以前活的好累,现在想好好放松一下。”
“老板准你假了?”
“不是老板准我的假,是我准了自己的假。”
“什么意思?”
“我的工作时间由我自己支配,只要到时我能向老板交出来符合他所要求的东西就可以了。”
“那么说你不用回去上班了?”
“工作!上班!好像我是为了它才活着一样!”
“普通人不都这样活着吗?”
“为了活着?”乐乐深长的呼出口气,“我也是一个普通人,所以……”
乐乐随之站起来,拍了拍西服的衣摆,离开了坐台,走出几步后转身向雯雯微笑着说道:
“晚上见,雯雯。”
雯雯看见乐乐的笑中带着淡淡的阴霾。
“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面的?”那个叫“小蜻蜓”的女人笑着静望着雯雯。
“不会啦!雯雯不太出门的,认识的朋友也不多,你们哪会有什么机会见面嘛?”
“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哎?”小蜻蜓自言自语道。
“他怎么会找到你的?”小蜻蜓老公友善的向雯雯问道。
“哪有你这么问话的,该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连说话都不会说的家伙,却在人身上动刀,我真难想象!”
“雯雯,小蜻蜓的老公是医生。”
“是嘛!令人敬佩的工作啊!”雯雯看了眼坐在小蜻蜓身旁的男人。
端正的脸型,显得成熟庄重的身形。这世上还存在好男人吗?有的只是伪君子!
“雯雯!”
“怎么了?”
乐乐叫雯雯的时候,雯雯才发现自己正对着那男人笑,不是一般的笑,而是‘客人’来时露出的媚笑。天啊!自己在做什么?已经到不由自主的地步了吗?雯雯不禁从心口冒出一团凉气。
乐乐恨恨的目光,雯雯知道是在责备自己。好在那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并未留意到她的失态表现。
“你的假睫毛有点要掉下来了……”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雯雯故作发窘的低下头,站起来。
“俊涛,哪有当着女孩子的面讲这话的,就算是看见了,也应该悄悄的说嘛!”
“没关系。”雯雯替乐乐解围。
“还刚认识,他就这样对你,以后便不把你当回事了。”
“俊涛不会的。”雯雯急忙应道。
“是吗?”小蜻蜓望着乐乐,鼓着腮帮子,作出生气的表情。
我知道她这是在帮我,但我却在欺骗她。
“我说话没心雯雯知道的。”
“我喜欢的就是俊涛他这一点啦!对不起,我要去补一妆,好像真的要掉下来了。”
我自己先笑了,而后轻松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我感觉如释重负般踏着沉沉的步子走进盥洗室。
“丽丽姐。”
雯雯转头看见一个艳妆,神情显得有点憔悴的女人。
“小……云,你怎么会到这来呢?”
“林老板订了包房请姐妹吃饭,我们之前还有谈到你呢!和我一道过去吧!林老板今天带几个客人,出手都挺大方的。”
“我……还有……”
“不方便就算了。丽丽姐,我差点认不出来你呢!你变化好大啊!是新造型对吧?淑女类的?”
“你也变化挺大的。”
小云与之前可谓判若两人。
低胸的吊带短裙,裙角一飘内裤都能隐约的显露出来,一根吊带滑到手臂上,****清晰可见。
雯雯帮小云把吊带放回到肩上。
“谢谢。”
艳红的唇,细长的画眉,闪着晶光的浓黑眼影。
“眼影涂的深了点。”
“是秋叶姐帮我画的。”
“你现在跟秋叶姐?”
“算是吧!其实也还好了,她对我挺……”小云突然一闭眼倒在冷冷的瓷砖地板上。
“你没事吧!”我扶小云坐起来,她慢慢睁开了双眼。
“没事,只是喝多了点。”
“一点一点来,喝酒不是一口气就能练出来的。”
“我知道,是我心太急了。”
“能站起来吗?”
“可以。”小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很难过吗?”
“都吐出来了,现在只是头有点晕晕的。”
“一个人能走吗?”
“嗯。”
我放开手,看着小云倚着墙面歪斜的向前移动。
“对不起,小云,我是怕被别的姐妹看到……”
“我明白,我不会讲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谢谢你,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