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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百花争艳的盛世

房中,林诛痛不欲生,经历着以剑碎骨,以火焚经的熬炼,只剩下神识一点点的意识。

林诛突然想起了人们口中常说的三灾。

所谓三灾,便是在练体境界时尤其少数人能将某一境界修炼到近乎完美,而遭天妒,天降妄灾,有神灭、骨碎、经焚三重天灾,分别对应洗髓、筑骨、固经三个境界。凡是经历三灾而不死者,神识再亮,碎骨重生,经脉续接,可将对应的练体境界修炼臻至完美。经历三灾的人现阶段未必会比同境界的人更强,但凡是成圣者,都经历过三灾,所以经历三灾往往与天才等同,而经历三灾最重要的一点是,每经历一灾,便可延寿千年陪,若是三灾皆历,便可延寿三千年,要知道纵然是圣人,生命也难以延长,更何况是整整三千年!

这多三千年可不是浑浑噩噩的三千年,而是多了三千年的春秋鼎盛,多了三千年的威慑四海!这无论是对于个人还是对于家族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是,历史上并不缺少天才,然而能熬过三灾的少之又少,莫说是三灾皆历,就是仅仅渡过一灾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而且大多集中在历史上那些武道盛世中。

可是林诛……

之前为引先天之气,识海莫名崩溃,此刻紫剑将自己全身骨头敲碎,更有紫金火焰焚烧经脉,痛不欲生,像极了书中描述的三灾所经历的场景。

然而林诛连洗髓境还未达到,却引来三种天灾齐降!

林诛绝望至极,就算是古时的大帝,那也是一境一灾罢?自己未入修行界,却先把三灾经历一遍,这是天要亡我啊!

林诛忍受着刻骨铭心的痛,气息越来越弱。不是过去了多长时间,林诛身体中经脉脏腑都被焚烧殆尽,浑身的骨头也碎成了粉末,只有一副皮囊,也已经不成人样,终于,那紫金色的火焰从体内窜出,想要完全烧尽林诛的肌肤。

此刻林诛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只有忽明忽暗的识海中暂存着神识。

破裂的幽府深处,一点微弱的紫金光芒慢慢亮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遥远的黑暗中浮现。

————

林孟府等人已经在凤居苑另一间房子中守候整整五个时辰了。林诛一开始的惨叫让在做的强者都毛骨悚然,那种凄惨,难以想象林诛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诛的声音逐渐转变为沙哑,破喉,直至完全无声无息。

清漪好几次想要冲出房门,都被在场的众位强者拦下,因为几位强者明白林诛虽然生音越来越小,但是生机还在,只是嗓子喊坏了而已。

为了了解林诛的情况,卫侵匆匆结束早朝,赶回凤居苑,继续等候。能让堂堂九五之尊屈尊而候,还是一等就是七个时辰,林诛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林诛的惨叫再也没有响起过,屋中几人也异常沉默,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打破这沉默。周围环境弥漫着可怕的静默,比刚刚听见林诛的惨叫更加压抑,所有人脸上都是担忧不安,清漪更是一直在无声的哭泣。

卫绛也偷偷从沁园跑出来,不知什么原因跑到凤居苑中,被林诛惨绝人寰的叫声吓了一跳。而后看到一屋子压抑的人,每一个表情严肃无比,也不禁安静了下来,小女孩终归是不适应这份沉重的气氛,趴在桌子上,噘着小嘴,看向对面的白衣老太监。

“大供奉爷爷,林诛哥哥不会有事吧?”

大供奉,也就是白衣老太监,作为皇宫内唯一的圣人,一身修为早已经出神入化,甚至在卫侵幼时他就已经是名动风云,称号一方的人物,卫绛更是自小就仰慕着大供奉的光辉事迹成长,对大供奉也是佩服至极。

大供奉一脸慈祥:“公主放心,林公子与公主殿下一样,是天选之子,是上天护佑之人,不会有事的。”

话虽这么说,但在场的几位强者眉间皆凝聚着扫不去的阴霾,清漪更是眼眶红肿。

林诛的气息在越来越弱。

卫绛也双手撑起自己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对自己指腹为婚的小未婚夫抱以十二万分的同情和关切。林诛与自己只见过一面,平时也只是偶尔给自己送些东西,这些送的东西多是些小玩意,卫绛这些年收到其他人的送礼随便一件就要比林诛送的东西加起来还要有价值,但不知为何,卫绛对林诛却十分有好感,不管是见面之前还是见面之后。

忽然间林孟府,三位供奉皆猛然站起,卫侵与清漪、卫绛三人被惊得一愣,随后卫侵也深皱眉头,右拳紧握,轻轻锤了一下桌子。

“节哀。”三位供奉都微微躬腰,向林孟府说道。

清漪闻言大惊失色,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就要冲出房间。

林孟府却一把拉住清漪,一语不发,脸色冰冷,眼睛却盯着窗外某个地方。

卫绛被这样的气氛吓到,牙齿咬着下唇,拉着卫侵的衣角,问:“父皇,怎么了?林诛哥哥不会有事吧?”

卫侵看着林孟府,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林兄……”

林孟府摇摇头,叹了口气,皱眉道:“情况有点超出预料,蛛儿……应该还有救。”

大供奉上前劝道:“林家主,还请节哀,家主若还有救公子之法,我大齐皇宫定然鼎力相助,若无力回天,还请莫要陷得太深。”

林孟府闻言,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身上冰冷的气息立刻呈直线逼向大供奉。

大供奉闷哼一声,后退两步,强压下一口瘀血,道:“家主,老夫不是那个意思!”

林孟府收回气息,道:“是我冲动了。”

“有个老家伙来了,蛛儿应该还有希望。各位等我片刻。”林孟府说完,用手轻轻抚了抚清漪的头,而后原地消失。

卫绛抬头看着卫绛,一脸天真:“林叔叔说株儿还有希望,是什么意思?”

卫侵愣了一下,强颜笑道:“你林诛哥哥的浑名也叫蛛儿,是蜘蛛的蛛。”

————

皇城外数里处是一座山丘,这里的九天云空之上林孟府沉默地站在云端,颇有仙人气质。

林孟府一瞬间从皇宫来到了此处!

林孟府眉间寒意迸发,他身边的流云仿佛感受到了这种彻骨的寒冷,竟然都停止了流动!

“没想到我布下禁止,还是被你察觉到了。”林孟府言语中杀意尽漏。

四周并无一人,静默了半晌,仿佛是四面的云传来了声音,苍老温和,十分飘渺。

“恭喜,你生了个好儿子。”

“哼!”林孟府轻蔑一笑,但笑中多少有些释然。

“还是喜欢藏头露尾,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胜过他了。”

听了这话,林孟府身边的流云似乎变慢了一些。

“我老了,打不动了,再说那个怪物,何人能胜他?”

“我从来相信我可以!”

又是片刻的静默那苍老的声音接着说:“所以说我老了啊!也就是你,换一个人谁有这份自信?或者说,狂妄?”

“那是他们的事,你先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何你会出现在这儿?”

“……老夫只是云游路过,顺便想与皇帝陛下谈谈事情。”

“你也……”

“没错,早了不少。”

林孟府冷笑:“最好是这样。”

说完林孟府衣袖一挥,整片云海如同燃烧了起来,如同晚霞一般,红的耀眼。

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像是从千里之外传来的声音:“林孟府,再次恭喜你有一个好儿子!”

片刻之后林孟府再次冷笑:“老东西,算你跑得快!”

说完,林孟府消失在云海。

————

凤居苑。

此刻的苑中一片静谧,没有一个人希望这种安静被打破,刻意维持着这样的静默。

林诛房中一片狼藉,地上已经是血流满地,殷红的颜色瘆人无比,却还微微地偷着些许紫金光芒。

林诛倒在血泊中,无声无息,亦没有一丝生气。因为经脉内腑完全被焚,全身骨骼也化作粉末,林诛已经没有人的样子了,脸上还保留着最后一刻痛苦挣扎时的狰狞表情。

这种可止小儿夜啼的画面没有丝毫美感。

那吧紫剑此刻正悬在识海上方,一动不动,仿若永恒。幽府中,一点紫金色的光点,忽然愈演愈烈,逐渐放大,从幽府,道林诛身体各个部位。

那是一团火,紫金色的火,看上去美丽动人,摄人心魄。

紫金色的火焰由葳蕤火心,渐渐变大,变得炽热,直到大火将幽府吞没,将五脏蚕食,将残经骨灰覆盖,将林诛的每一寸肌肤都灼烧了起来!

大火持续了片刻,逐渐褪去,再看时,林诛的身体就连灰烬都不剩了,只余半空中一团紫金色火焰明亮无比,灼烧着林诛的识海,却如何也蒸发不出哪怕一丝精神力。

林诛对此依然有感,他正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身体被焚尽,神识却居于识海,可无法出入。林诛的神识盘坐在识海中,背后一轮紫金色的小太阳悬着,感知着一切。

紫剑突然金光大放,金光中隐约能看到一只通体纯金色的蜘蛛释放着柔和的气息,还有神圣的光芒。

林诛看得真切,准确说是感知得真切,林诛想:这大概就是自己那所谓的天降神物了吧?莫非这紫剑要把它也斩了?

虽然三灾之痛令林诛几乎昏死过去,但在肉体焚毁后,他的识海似乎又有精进,神识也更加坚韧,而且万分清醒。

林诛感知着紫剑,有些疑惑。自己的三灾算是因它而起,但紫剑在神灭一灾中却救了自己,这是为何?

林诛虽不知个中缘由,疑问却也暂时不能付诸于口,这令林诛十分郁闷,此时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无法阻止或者挽回什么,一切都只能听天……听剑由命。

林诛对此感到无力与厌恶。

修行重道,道即天意,所谓修道之人敬天畏天,性命甘受于天,本就是天经地义。可林诛自小就对所谓的天意抱有极大的恶意,对天意只有畏惧与厌恶,没有丝毫敬意。不是因为抱怨自己,只是所谓的天意带走了一些人而已。

如果上天真的有意志,那么对他这种不敬天之人,降下杀身的灾罚,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林诛有点遗憾,肉身被毁,神识就是再坚韧,熄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毕竟林诛距离那一缕神识便可重塑肉身的境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正在林诛胡思乱想之际,那悬在识海与金色蜘蛛之上,仿佛要一剑刺透金蛛的紫剑剑锋,缓缓凝出一滴露珠。

就像是每日清晨树叶上的露珠一般,干净,纯洁,空灵,晶莹剔透,还泛着蔚蓝色的荧光。

就好像仅仅是一滴普通的清水滴,一滴常见的晨露。

那滴露珠从紫剑剑尖滴下,滴在了金蛛小小的身体上,却没有丝毫的溅射。

金蛛瞬间被耀眼的金光吞没,不知道是从它身体中释放出来的,还是外来之光。

紫剑不知何时回归于林诛的识海,一直沉入识海最深处,再也不见踪影。

那边金光逐渐放大,知道有大概一人高后,光芒逐渐褪去,露出了里面的风景。

金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身体,白皙的皮肤,如婴儿一般白嫩,双眸轻瞌,睫毛长得像是女子,五官精致得不能在精致,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披肩,仿佛在散发着光亮,在月光的照耀下,异常柔美和谐。若是只看脸,就是说这是个倾国倾城的娘子都不会有人怀疑。

林诛却万分确定这是个男子,因为,这分明就是他的身体!

一模一样的容貌,却总觉得有些异样。

未容林诛多想,识海便自动化作一道光团,飘入那具身体,四周泛着微弱紫金色光芒的血液也凝成一个个紫、金、红交织的光团,一同融入身体中。

片刻后,林诛识海、血液全部融入了新的身体,而后,这具身体便将周身的金光全部纳入体内。

新身体中,金色的光晕洗礼着识海和血液,半个时辰后,林诛的识海终于与新身体完全契合。神识内视,林诛发现了无比神奇的一幕:林诛身体中无论是血液、骨头、经脉、肺腑还是识海都在缓慢地吞吐着紫金色的光晕,灼烧神识的那团火焰并没有消失,而是潜入了林诛的幽府,在幽府深处默默地燃烧。

这副新身体比自己原来的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再次掌握身体,林诛感受到了莫名的踏实。睁看双眼,林诛却觉得有些异样,毕竟长时间以神识存在,一林诛现在的修为,多少会有些不适应。

再回想起三灾那种濒临地府的经历,林诛还是忍不住心悸。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现在算是因祸得福,现在这副身体遥远比之前的强大太多,自己的修为也终于突破了洗髓境,终于走上了修炼之途。

————

当林孟府再次回到凤居苑时,已经是亥时了,天色早已黑暗,几点繁星,一洼水月。

卫侵已经离去了,作为一国之君,他有太多政务要忙,在凤居苑守了几个时辰本就是百忙之中偷闲而来的。三位供奉则是跟清漪卫绛二人留下一直守候着。

见林孟府回来,无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迎接,卫绛跑过去拉着他的袖子,仰着脸,问:

“林叔叔,你去哪了?林诛哥哥怎么样了?”

林孟府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没事的,没事了。”

卫绛闻言笑得很开心,还跑到清漪面前安慰:“林姐姐,你看林叔叔都说林诛哥哥没事了!”

清漪强颜笑笑,,三位供奉确实满脸不安,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林孟府。

林孟府用略显冷淡的身音说:“九玄宫的那只老狐狸来了,打着跟陛下谈事的幌子来偷窥蛛儿,想是算到了什么,走之前还给我暗示蛛儿命不该绝。”

三位供奉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

大供奉上前,笑道:“既然九玄那老家伙都说了,那林公子应该能挺过这一关了,从此脱胎换骨,成人中龙凤啊!”

林孟府也笑道:“那狐狸本事不怎么滴,算命确实有两手。”

三位供奉被噎得良久无语。

九玄最擅算天道,可又怎会本事不怎么滴?也就林孟府有这气概了,两相对比之下,自己这几千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清漪则是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手不自觉地放在胸口,眼角还挂着点点泪光。

虽然听不懂四人在说什么,但林诛应该是没事了。

大供奉道:“林家又添一天骄,可喜可贺啊!”

林孟府却摇头,道:“我能预感道,又一个武道盛世要来临了,连那个地方都要提前开启了。”

大供奉道:“是啊,百花争艳的盛世,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能见到,福气不小。”

“实属大幸。”林孟府道。

三位供奉也不再多说什么,有林孟府在这儿守着,量也无人再干捣乱,于是拱拱手,纷纷离去。

林孟府也摸摸卫绛的小脑袋,温柔地笑笑:“株儿也去睡吧?有叔叔跟清漪姐姐留在这儿就行了。”

卫绛却摇摇头:“株儿也想一起等林诛哥哥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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