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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玉珠的去向

“爹,娘,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蔡家了,请您们一定要帮助夫君运作一番,宣传他的孝行,助他早日一展抱负。”

青君赶到鲁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封信。她拿过小丫鬟写来的信件,上面写着,“夏日六月十九日,姑爷在酒中下了蒙汗药,将小姐放倒,然后令家中仆妇将小姐卖给了过往的行商。根据看门的老钟交代,该客商操着陕西口音。后,家中仆从大半变卖,因为老太太还需要人服侍,我还留在蔡家。”

青君看完信件,久久无语。这些年鲁家的生意越做越好,但是,七年前玉珠姐姐嫁到蔡家之后远在南京,很少回家,让鲁家一众亲人十分挂怀,万万没有想到,玉珠姐姐给蔡家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过后,居然被夫君和婆婆给卖掉了。

“珍珠姐姐,这封信件真的是玉珠姐姐的手迹吗?”看信件内容,玉珠姐姐是知道自己会有不测,怎的还要央求爹娘帮助禽兽一样的夫君上位?

珍珠也很无语,她和贤良坚韧的姐姐不一样,性格比较张扬,办什么事情都风风火火的,怎么也想不通玉珠是怎么想的。她拉过青君,告诉她,“不仅这样,姐姐还有几本手帐存放在我这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青君安慰了伤心的鲁夫人和鲁家老太君,和珍珠去了她出嫁前住的小院。院子里的一切和她出嫁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摆设和家具一样也没有少,犄角旮旯也都干干净净。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出,鲁夫人很疼爱已经出嫁的两个女儿。

青君翻开玉珠的手帐,里面记录了她出嫁后的点点滴滴,如何为蔡家操持生计,如何在婆母面前尽孝立规矩,如何打理夫君的同年关系和人情往来,她对夫君的吃穿用度一一细心记录,有的还配上图画和评价,真真是细致入微。其中提到最多的,是夫君对婆母的孝顺让她感动,让她自愧不如,激励她更加用心等等。

看第一本手帐花去了青君很多的时间,可以想见,这后面的几本手账里面有更多的内容,但是,时辰不早,而且鲁家这个情况也不适合留下来用饭,青君只能和珍珠作别,又去花厅向鲁家长辈辞别。

因为珍珠不在乎被牵连名声,鲁家夫妇一面放开手脚托人去打听玉珠的下落,一面委托族人和得力的管事去南京核实情况,安抚外孙外孙女。

青君也打算连夜赶往刘府,托齐敏帮忙打听玉珠姐姐的去向。

齐敏听了玉珠的遭遇,也是深深惋惜。这样被丈夫卖掉的大家闺秀,即使找回来了,一辈子也只能青灯古佛,活在留言蜚语中的。而且,他的三个儿女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被留言影响前途,她也不知道蔡举人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虽然明白这些后果,齐敏预备在鲁家确认信息后,托商会的会长和漕帮的老大帮忙打听鲁家大女儿的去处。

因为车船都够快,三天后南京核实消息的族人带回了确切的消息。蔡家老太太抹着眼泪承认了,为了给她治病,数月前确实将儿媳卖给了过往的行商。只晓得是陕西人,那人的情况他们也不了解。

鲁半舫当场摔了茶盏。又问三个孩子情况怎样?

“小小姐那日捧茶,站在亲家,不是,站在蔡老太身后伺候。可怜她小小孩子,最后站的都踉跄了也不敢吭声。两个小少爷在院子里玩耍,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鲁家族兄叹息。

原以为是桩再好不过的婚事,结果那家居然如此不顾体面,鲁半舫也是无语。

送走了风尘仆仆的族兄,鲁夫人从屏风后面闪了出来,气呼呼的说道,“不说陪嫁,这些年我们又何曾短了那边的银钱,为何要如此作践我儿。”

鲁半舫提笔给远在广东任职的蔡公写了书信,告知他这一情况。虽然用词尽量克制,但是,字里行间还是流露出他的愤懑和不满。

鲁家夫妇又让管事尽快将寻人启事送往报社。

第二天,报纸上刊登了鲁家大小姐被举人夫婿贩卖,鲁家重金求人的爆炸性消息。

齐敏看到消息第一时间展开行动参与寻人。而知道消息的鲁家亲友早已将消息放给商队,正在尽力寻找。

如今白莲教在湖北四川陕西等地起义,战况日益激烈,万一真的弄去那边,玉珠可能凶多吉少。不少相熟的夫人都去信安慰鲁夫人。

与鲁家不同,民间对于鲁家如此高调寻人持有不同态度。有人觉得这女子既然失去名节,即使找到也只能死路一条,不应该寻找。也有人可怜鲁小姐,锦衣玉食的养大,还是举人娘子,一朝跌落尘埃,真是可怜。还有人觉得鲁家这样的富裕人家,女婿却将其女售卖他人,一定是珍珠不贤不孝,蔡家隐忍许久,不惧鲁家财力也要卖了他家姑娘。也有人觉得鲁家为了外孙的前途,最终还是会大事化小。

第二天,珍珠的第一本婚后手帐已经在苏州各书铺出售,甚至出租书籍的铺子也第一时间向众人推荐这本新书。

鲁小姐婚后的日子和大部分女性差不多。而她比较幸运的是,蔡举人能让她到南京陪读;更幸运的是鲁家有财力在南京的州学外面为他们购置三进的宅院。蔡举人的父亲在他们新婚之后离家工作,而蔡举人不放心母亲,带着母亲和新婚的妻子一起上了南京。

蔡举人每日早晚问安,每日中午回府陪母亲用饭,早上为母亲梳理头发描画眉毛,睡前为母亲烫脚,这一切都让看书的人随着玉珠感受到蔡举人的纯孝。看了书的老太太们都羡慕蔡举人的母亲,有这样能光耀光耀门楣又孝顺至此的儿子,真是幸事。同时,他们也听说蔡举人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才卖掉这样孝顺贤惠的妻子,对蔡举人更是同情不已。

做人妻子的看问题的角度当然不一样。如果自己的丈夫和婆婆坐着吃饭,而她明明有那么多丫鬟还要站在后面布菜端茶,到底谁和谁才是夫妻。当然,这样的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怎么也不敢说出口。而堂堂大小姐,养活蔡家那么一大家人,白天忙个不停,晚上孤单做眠,还要在婆婆病中尝屎,这事情想想都恶心。这蔡老夫人看着柔弱,做出的事情不太体面。

事情发酵了一段时间之后,鲁家还是没有玉珠的半点消息,反而从报纸上看到蔡家女婿成为了金科状元。本来要冷下去的事情又热起来,有那贪心的人家就想,这下状元郎没了妻子,正好可以将女儿嫁去做正头娘子。

真正心疼人的人家虽然不会将女儿推进火坑,对于蔡举人孝顺之名也无法反驳。

正在这个时候,玉珠手帐的后续一股脑全部出现在书铺租书房。随着时间的流逝,蔡家人的真面目逐渐展开。利用儿媳向岳家索要钱财做担保和活动费用等,将儿媳的田产商铺更名到蔡老夫人名下,虽然玉珠一再安慰自己,一再为夫君找理由,吃瓜群众表示,他们看到了真正的内情。

丈夫卖妻虽然被律法禁止,但是几个钱就能糊弄过去,蔡状元因此在乡里还能获得孝顺的美名。

鲁半舫将全套书籍给赔罪的老友寄去,发泄他愤懑不平的情绪。事已至此,能将三个孩子接到鲁家纳入庇护才是当务之急。

珍珠受姐姐委托办理了这些事情,才吐出心中的郁气。

留在蔡家的管事对邻里之间话锋的转变特别满意。那些购买了鲁家陪嫁下人的知道消息,又知情人送回了鲁家。人虽然回来了部分,留言却长着脚在江南传开了。

蔡夫人将儿媳牢牢掌控在手中,这种种行径哪里能瞒过日日伺候的人。而鲁夫人所谓的疾病,也是因为儿子儿媳同房而催生的头疼和虚弱。只可怜鲁家小姐不知内情还要受那毒妇搓摩。直到鲁小姐被卖的前两天,蔡老太太还嚷嚷要吃儿媳的肉治病,也不知道最后鲁小姐在身上何处割的肉喂给那毒妇。

这个时候,大家对鲁小姐的善良柔顺似乎感同身受,也有人在悄悄询问,鲁小姐现在在哪里?

玉珠在哪里?至今还是没有消息。鲁家已经遣人去陕西寻找。如果不是因为战争,信件传递通畅的话,消息也早该传回来了。

最可怜的莫过于蔡老爷子了,还没来得及享受儿子中状元的荣光,如果没有闹的沸沸扬扬,他还能因为儿子的功名而忍受,可恨不知何人居然将这日记印刷出版。

蔡状元发卖了妻子,又将珍珠的陪嫁物品卖给当铺。当时也没有仔细检查,平时也不知道妻子还有写日记的喜好,面对同乡们复杂的眼光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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