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最枯燥的部分已经过去，接下来可以休息一下了。”欧阳明走到李星耀身旁说道。
“嗯？结束了？真快啊，感觉才过来一会。”他眨眨眼，转过头来回应道。
对此发言，欧阳明只得扶额叹息：“那你还真是擅长神游啊，这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欧阳明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唉，真不知道怎么确定的规矩，还要先给在座各位来宾将讲这讲那的，每年都是这一套，听的人都有多少心里没点数的吗？罢了，就这样吧。”
“那接下来是什么？”这人明显没有好好听讲，不，是完全没有听讲。
欧阳明笑了一下：“曲水流觞。”
“嗯？秋高气爽的曲水流觞？这种事不是应该在早春时节的吗？我记错了？”李星耀一脸迷惑地发问。
“春季当然也有，不然你以为那边的桃树林是做什么的？只不过春季的时候各家都挺忙的，会来的其实没有现在的这么多，所以就多来一次，满足个别人展示文采的欲望。”
“我要找一个不容易被抽到的好位置……话说，如果接不上的人会有什么惩罚，罚酒吗？”
“罚酒当然有，但那是不太可能的，毕竟这里的花酿可是市面上难见的好，让你罚酒不是给你享受吗？千百种惩罚的法子，总有你会的。”欧阳明露出了一丝准备看好戏的微笑。
“喂！你不要使坏啊，你不是不想我暴露身份吗？”看到那笑容的李星耀有点心慌慌。
“其实，你不幸要表演和不暴露身份是两码事，你又不笨，看你这么作秀的机会可是很难得啊。”
完了，我现在严重怀疑他已经准备好安排我的整套流程了，这波是在劫难逃.JPG啊。
唉，不管了，不管怎样总要挣扎一下，怕不是会被无限安排，想想都可怕。李星耀一边想着，一边在中下游选了一个看上去不容易“中奖”的地理位置坐下，然后就开始吃起小桌上的小吃来。欧阳明没有刻意和他坐一起，而是和那几个知名人士坐在了中上游的位置。
“各位都落座了吧？好，那我们就开始吧，先说一下……”
主持人又在发言了，就像打游戏时旁白总会给你讲规矩。不过不重要了，这些声音完全无法被李星耀听进去，他，又开始走神了……
啊，我明明只是来做观众来玩的，为什么感觉自己跟被卷进一场巨大的迷局一样？我既不是阴谋家也不是心理变态，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好吧，怎么就找上我来了？或许只是错觉？
李星耀手撑着头在那漫无边际地走神。
如果没摊上这么多事的话我应该还在二叔家里，不对，这个点应该是在江阳城内某处玩着我的灵力球。为什么我突然感觉我这日子过得好闲啊？自从出来之后我连刀法都没练了，嗯，除去被迫切磋的时候。啊对哦，话说回来我还没想好给这把刀去什么名字呢。真是不知不觉就拖了好久，咕咕咕的声音感觉真是时常环绕于我耳边哈。大侠不一定佩刀有名，但佩刀连名字都没有的肯定成不了大侠！
想想那场面，对面一群人来者不善，但是认出了这把刀的来历，就在他们还在震惊的时候，唰唰唰，已经十步杀一人，帅气离去……
不过以我的实力，打普通人都不一定做得到那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流畅程度吧?首先是刀法不够精湛，不能凭借硬实力做到；其次也没有对应这种情况的刀法，取巧也不行。
刀法精进太难了，要是有个合适的刀法就好了，要那种能在人群中穿梭，还要面面俱到，家里最多有类似的轻功步法而且我还不一定找得到，上哪去找符合我理想的刀法啊！难不成自己自创吗？
欸？这主意好像不错，但我哪来的灵感啊，这种东西我半点头绪没……
此时，一只特制的羽殇从李星耀面前飘过。
嗯？等等，再来一个我仔细看看。
如他所愿，又飘来一只羽殇，顺着水流飘来的同时和沿岸碰撞，然后旋转，再碰撞，再换方向旋转……
对的，就是这样，利用借力打力让自己可以像陀螺一样转起来，这样就只要考虑利用身法擦到敌人就可以了。欸嘿嘿，NICE！我真是个天才！
就在李星耀乐呵着的时候，旁边的道友凑过来：“欸，朋友，别高兴了，快把这个接了吧。”
李星耀：“嗯？”他忽然发现，那个启发他的酒杯，停在了他的位置前……
喔擦，不是吧……
“呃，那个，我可以直接罚酒吗？”李星耀拿起酒杯来弱弱地问道。
“这你就要看你的上家是怎么想的了。”那个被李星耀忘记名字的东道主友好地提醒了一句，“那么，周兄，你的意思是？”
“嗯……接不出来的话，表演乐器吧。”周枫端起茶杯细品了一口，微笑着说道。
而他旁边的欧阳明则是举起茶杯隔空敬向李星耀。
我就知道是你……
李星耀礼貌地回答道：“乐器是什么的，在下不太擅长啊，我还是考虑接诗句吧。诶呀，是接什么来着？我有点紧张给忘了。”如果不是周围有那么多人，李星耀怕是连万用友好手势都给欧阳明做出来了。
“是以‘逆旅’为中心的诗句哦，不用接周公子刚作出来的也可以。”欧阳明微笑着替周枫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且降低了题目难度。
“你看，欧阳公子真是人好啊，对新人听关照的。”
“是啊，交到欧阳公子这样的朋友绝对不亏，血赚啊。”
“王琮公子人也不错啊，作为东道主这不一直在照顾我们嘛……”
呃，呵呵。
不管李星耀再怎么竭力维持礼貌的微笑，右眉毛还是忍不住跳两下。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何况我可是经历过的也不止九年义务教育，丫的，那些东西我早忘记了，让我想想我能拿得出什么来秀你一脸……
“要想快点哦朋友，不然超时了。”王琮给予了适当的提醒。
“我想好了。”李星耀微笑回答，“凡心所向，素履所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注]这么一点就可以了吧？”
必须要可以啊，后面的我可都记不清了，当年偶然看到这么好的两句我才稍微去了解一下的，后面的我没什么印象啊！李星耀表面镇定，内心却是无比慌乱。
“可以了，当然可以了。这位朋友，你可以选择让你的下家接你的诗，或者新的主题再作一首。”
“那就，接吧。”李星耀保持微笑。反正我也记不清还有什么分类了，少说为妙。
王琮又提醒了一句：“哦对了，那杯酒就是你的了，可以和别人拿起来的。”
“谢啦。”哦吼？原来这样的？漂亮，又一杯佳酿到手。
……
“各位，天色不早了，考虑到有的朋友要赶路程，这次的游戏我们就到这里吧。其他人不嫌弃的话可以在这用过晚膳后留宿一晚再走。”黄昏时分，王琮为这场曲水流觞的游戏画上了句号。
啊……结束了？终于，终于结束了吗？
李星耀有气无力地撑在小桌上。
运气还算不错，欧阳明那家伙半中间就开始和旁边那几个谁聊起来了，我也就没再被他安排上，而我这的地理位置又好，酒杯就没再“光顾”过我。
然后，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群人在这浪了一天。
好无聊，真的无聊，我要死了，他们是怎么做到乐在其中的？有谁能来告诉我一下吗？
自我感觉是饱受折磨的李星耀站起身来离开了这里，这是之前和欧阳明说好的。
“那个，前面那位……”身后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是在叫我吗？应该不是吧？不知道，我好困啊。不管了走就行了，也没啥大事，就算是大事而且和我有关的话那人肯定会追上来的。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后脑勺，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离开了院落，离开了楼阁，离开了楼阁，离开了楼阁……离开了山庄，上到了约好的马车……
“呼，我终于上到这了，什么时候可以走？”李星耀对着面前的人问道。
坐在李星耀对面的人自然就是欧阳明了：“李兄，你好慢啊，我记得，你不是走的比我早不少吗？你觉得我在这里等你多久了？”他的笑容很有礼貌。
“切，不就是迷路了嘛？要你管？”李星耀以白眼回应，“我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地方。怎么，看不起吗？”
“哪里的话，这都是你想多了。”欧阳明回应道，并示意车夫可以出发了。
李星耀将佩刀横放于腿上，身体后靠，闭上双眼：“想多点又没什么坏处，例如可以费脑子，让我现在感觉更累了，可以直接睡一会。”
看着李星耀那样子，欧阳明陷入了沉默，然后他叹了口气：“唉，到了现在我居然还会感叹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不过你人性格都这样了，为什么会那么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呢？感觉这和你应该的样子不符合啊。”
“啊？什么叫‘我人性格都这样了’？你这话意思很多啊，把话都说清楚咯。”
“那不重要，不是重点，你别岔开话题，我问你话呢。”欧阳明没有被绕进去。
“这个嘛，怎么说呢……”李星耀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然后往后靠过去，“我也，不是很清楚呢，就是感觉太麻烦了，所以就不想去做。大概是这样？”
欧阳明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又来找我麻烦呢？”
“明明是你先来给我找麻烦的好吧？当时我差不多就是想着虱子多了不怕痒什么的，既然你这个大麻烦已经找上我了，那我要是不给你整一点麻烦，我岂不是很亏？哈哈。”说到这，李星耀对着面前的那个麻烦笑了下。
“也就是说，其实你是不会怎么交朋友吧？”
我靠，一针见血。
“哈，哈哈，怎，怎么会呢……”李星耀把头扭向一边。
欧阳明忽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这让他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个弧度：“哦？我突然开始好奇一件事，莫非……你没什么别的朋友吗？”
“怎么可能呢？你这话说得真是……好吧确实没几个。”李星耀放弃了伪装，但他绝对不会说被他定义算朋友的其实就宋景和道士，小六何暮那几个则是被定义为“同学”那一栏。
“哈哈哈哈，还真是啊？我真好奇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们李家也不算小了吧？就没人来登门拜访？你在集市的时候没人和你打招呼吗？”
登门拜访当然有啊，不过我基本上都在书房里呆着……
集市我当然也有去过啊，不在修练时间的时候我有时也会不得不出来走走，逢年过节的也会被爸妈轰出来享受节日氛围……
但那又怎么样？我又不像我大哥，我的存在感极低，喜欢宅，大众脸，打扮普通，一般人见了我都只会认为我是哪个略有钱人家的孩子，那些想交好人家的少爷小姐也就不会屈尊来和我套近乎什么的。
何况我也不喜欢被他们套近乎，因为那总是充斥着满满的铜臭味，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为了利益伪装自己，虽然原因之一是我实在是伪装不好。不不不绝对不是因为我前前后后三十来年都在宅而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的原因……
李星耀陷入了碎碎念的神游状态，然后被眼前一把晃来晃去的折扇打断了。
“喂，喂，回答我啊，你这人怎么就突然神游了？”是欧阳明做的。
“没有”回答言简意赅。
欧阳明的动作僵了一下，接着手腕一抖收起了折扇，然后扶额：“唉，我对你为什么总是会有这种莫名的无力感……”
“啪”的一声，折扇又被打开了：“李星耀你听好了，我觉得你这样是很不好的，一个人若要在江湖上立足，那朋友是必不可少的。我已经替你算过一卦了，像你现在这种情况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以后怕是会被世人所孤立，所以我觉得你需要及时做出改变……”
“并不需要。”李星耀毫不犹豫打断了欧阳明的“吟唱”：“家族的事不需要我来做太多操心，所以我……”
“咳，做出改变之后你就可以认识很多的人，了解很多地方的人情世故”欧阳明并没有理面前那个不可以常理理解的家伙，“以及……偷学五湖四海的各种独门招式。”
哦吼？这个可以，很可以。李星耀右眉毛一挑。
观察到李星耀的神色变化，欧阳明知道自己找到入手点了。
“你可以试着去各个道场转转，从和他们友好切磋一把开始。别担心，这里可是英才辈出的江东，风气好武，你就是坐在那观战都会有人来邀请你对打的。
而且有的地方还会开赌局，以你的实力，绝大部分情况下都可以从中捞一笔，很划算的。你应该不知道吧？在灵初境的人，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记名切磋，这会给你划分段位，当你的段位足够高时，无论你到哪里都会被好好招待，谁不想……”
“我知道了，听你的就是了。反正你肯定准备好了一大套说辞来劝我，对吧？”
“你说是那就是吧。”见目标达成，欧阳明也往后靠过去放松身体，“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这就打印了，明明你看上去像是那种比较固执的人，我可是做好了磨破嘴皮子让你勉强答应的准备的。”
“你又很了解我了？”他笑了一下，接着闭上了双眼，“那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变呢……”恍如呓语。
对啊，为什么不变呢，我其实并不是那么热爱死宅家中，我也是喜欢诗和远方的，我现在那么做只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吧？于是开始变得不愿意踏出这熟悉的舒适圈，认为自己就属于这里。
仔细想一想，我这样前前后后也有二三十年了？从前束缚着我的那些条件现在全都没有了，难不成人生重来了一次之后我就真的只是“重来”一次吗？呵呵……
“对了，欧阳明。”
“嗯？”
“你其实只是想我帮你收集情报吧？”
“……”
“知道了，我说是那就是吧。”
“唉，这么自作聪明真的好吗？”
“前路漫漫，谁又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