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嘉丽正式开始作画的后几天,齐维格古堡来了客人。
这段时间利亚姆每天神龙不见尾,有时偶尔在画室里出现一下,都是带给斯嘉丽一两幅画,然后再跟她稍稍温存一下,就再度消失了。
斯嘉丽每次看到利亚姆带回来的那些价值连城的大师巨作,心里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哭笑不得。但她也没办法去打击利亚姆那一腔热情,所以就由得他去胡作非为,自己只专心画好自己的画就行了。
那天下午,当那幅自己凭记忆画出来的《死神与少女》即将完工的时候,斯嘉丽突然心里一动,感应到了阿米利娅的脑活动。她暗地里一声欢呼,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地下室,来到大门口去迎接阿米利娅了。
哪知走到大门口,才发现回来的并不止阿米利娅一个人。克里斯从汽车的前排下来,看到斯嘉丽,冲她一个劲的傻笑,笑到让她头皮发麻。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正打开车门,很有绅士风度地搀扶着阿米利娅下车。
本来准备上去跟阿米利娅拥抱的斯嘉丽,看到有外人在,所以停下了脚步,就站在大门口的阶梯上,静观其变。倒是被那小胡子扶下车的阿米利娅,看到斯嘉丽站在台阶上,高兴得大叫了一声,然后不顾形象地甩开了那小胡子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阶梯,抱住斯嘉丽原地转了几个圈圈,全然不顾从台阶上失足滚下去的风险。
斯嘉丽紧紧抓住阿米利娅的手,在她耳朵边轻轻地问:“你们带回来的这个人是谁啊?”
“你别急啊,反正都来了,一会儿克里斯会一起介绍的。”阿米利娅一边在斯嘉丽的小脸上吻来吻去,一边说道,“倒是你,这些天我不在家,你还好吗?利亚姆有没有欺负你?”
斯嘉丽哈哈大笑:“他敢欺负我?”
阿米利娅愣了愣,也跟着哈哈大笑:“是的,确实,他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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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道夫先生,我想冒昧地请问您一个问题。”利亚姆的语气不算友善,但不仔细听倒也听不出什么问题。
“您尽管问,斯图亚特先生,这是我的荣幸。”那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十分礼貌且得体地回答,让人不由得对他产生好感。
“您本身是出生于因河畔布劳瑙对吗?那里原来是属于奥匈帝国,而并不是属于德意志帝国,请问您为什么会在巴伐利亚参军,而为德意志而战呢?”利亚姆面对他的这种态度,语气也变得柔和。
“奥地利,奥匈帝国。巴伐利亚,德意志。这些都是人为的词汇,都是那些没有远见的政客们的屁话!”那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从餐桌旁站了起来,昂首挺胸,让人觉得他有种高大威武不可一世的感觉,就如人们以为拿破仑是个巨人一样,“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词,那就是我的根源,日耳曼!”
“然而人类经过这么多年的迁徙、联姻,所谓的民族界线已经淡化,因为政治目的而划分的人为国界对人民的作用比民族更大。”利亚姆说道,“最好的例子就是法兰西,凯尔特、斯拉夫、日耳曼血统的大融合,对人民来说这代表着什么?1870年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发起的德法战争,主要战场恰恰是在法国东北部,而那里的人民,大多数都有日耳曼血统。”
“请原谅我,利亚姆先生,恰恰是因为如此,我才更想要不合时宜地去强调血统问题。”阿道夫-希特勒侃侃而谈,“几个世纪以来,欧洲的皇室之间互相联姻,以加强他们的统治,却造成了巨大的问题。远嫁的公主们,诞下了王子,以后会成为一国之君,然而他们的母亲却心怀故国,对着日耳曼的王子唱着凯尔特人的歌谣,讲述着凯尔特人的神话,让未来的一国之君不知自己身为何人,身在何方,却对那远方的故土悠然神往,觊觎之心就从那时候开始,所谓的故国梦最终会变成金戈铁马的雄心壮志,变成人民的恶梦。然而,随着历史的潮流,这一问题已经不能再成为问题了。哈布斯堡-洛林皇朝最终覆灭,代表着欧洲由皇室统治的历史已经结束了,民主共和成为以后的主流,国家的统治者最后会回到由人民选择出来的优秀政治家手上。”
“您指的是像您这样的人吗?”利亚姆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不,不,我倒没有如此不自量力的幻想。”阿道夫却不以为忤,过份谦逊的语气反而显露着一种不真诚,似乎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意味,“我说的另一个大问题正是因此而产生。随着民族的大融合,人民的大迁徙,我们的国土上已经布满了异教徒。那些本来生活在地中海那一边,从西亚细亚来到欧洲的犹太人,赚着我们的钱,剥削着我们的工人,像寄生虫一样榨取着我们的鲜血。然而以他们的善于钻营,难保有一天国家大权不会落入他们之手,那时候可还有我们生存的空间?”
“这是否有些言过其实,杞人忧天了,阿道夫先生?”利亚姆对阿道夫的这种思维方式完全不能接受。
“好了,利亚姆,阿道夫先生远道而来,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在谈论政治上了,其实你对此并不感兴趣不是吗?”克里斯插话进来,打断了这场讨论,似乎他也对阿道夫的政论兴趣不大,“斯嘉丽,你可知道,阿道夫先生参军之前也是一名艺术家。”
“什么艺术家,只是一个流落维也纳街头的落魄画家而已。”阿道夫谦逊地说道。
“哦,是吗?”斯嘉丽随口回答。她对阿道夫并没有什么兴趣,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牛肉上,毕竟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做人类食物了。
阿道夫饶有兴致地看着斯嘉丽,说道:“听克里斯先生说,斯嘉丽小姐也是个出色的画家,这可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