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料,不论明抢还是暗抢,现而今,公冶昔月却是被魔族找到了。
很快,这一消息就传到了天元教元字辈及瑞字辈的众多长老那里。
天元教以所修行真元之境界,划分辈分,真元第九重境,天字辈,依次往下为元、瑞、红、玉、辰、化、得、吉字辈。
众长老齐聚于天元山主峰,不约而同地来到位于峰顶之上的元始真殿,向掌教元稹寻求对策。
这些长老之中,有一位面相年轻,眉心有一白一朱两道剑痕,大眼高鼻厚嘴唇,身穿藏青色布袍的道人。
只见他身旁,早已聚集了多数的天元教长老。
那些长老,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他道:“元德长老,你不是说过魔族之人上不了山吗?怎么偏偏就有五个魔族之人上了山,还把冉息散人的公子也给带到了呢!”
那个面相年轻的元德长老,黑着脸说道:“诸位长老,这次来人可是老毒物的四大鬼王,诸位可有把握短时间之内拦下他们?再者说了,我明明看到他们带的那个孩童不是公冶小公子的!”
原来,这个元德长老,便是使将那一白一红,两把通灵弧形剑之人。
他摇头一叹:“罢了,命数如此,血魔族的那个亚麻口袋本欲到手,却是被毒魔给捡了个正着。”
其他长老听罢,纷纷表示担忧道:“那雷刹之血脉,就这般被那毒魔妖族得了?”
一说到天魔雷刹,顿时周围的几个长老沉默不语。
元德长老反驳道:“我一泱泱大教,怎可怕了一个孩童!诸位也太没了志气,鼎盛之时的天魔族,不也是倾覆我等手里!”
“那关于老毒魔发现的天魔之血的传闻倘若是真,可如何是好?”
“倘若那个传闻是真的,老毒物当真发现了什么,那么我等可再联合其他诸教将之覆灭,一个毒魔族,实力怎可比得上那天魔族!”
众长老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表现得也不再如刚开始那般急躁了。
那元德长老见此,不禁面带得意之色,他又言道:“倒是那散人门,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为何这种干系重大的消息,不提前说予我天元教以及其他仙人门派!他们倒也淡然,好似天下大乱也不关他们之事,倘若昔日,他们散人门自一开始,就帮助我等仙人门派,围剿天魔妖族,我教岂能有那许多长老门生仙逝。掌教不找他们讨个说法就罢了,为何现在,任由那散人门遣使我等。”
其中一位发须灰白的长老接言道:“元德长老有所不知,这散人门的皓然法典确实非凡。掌教真人曾受冉息散人之邀,于散人门小住过几日,掌教真人观摩了一下那龟甲,回来之后便闭关了数月,待出来之时整个人的气息都不同了,让我等着实看不透了。掌教真人站在我眼前,给我的感觉便是忽远忽近,好似在眼前又好像不在,让人不着边际啊!”
“嗯,听元凡长老这般描述,我也有这等感觉的。”又有几名长老点头附和道。
元德长老听到后,眼睛不由地一亮,他使劲回忆在掌教真人跟前时的感觉,却是怎么也不记得有何特别之处啊!
“哼,当你觉得近时,说明你心中平静,心有善念,倘若觉得变远了,说明你心中忐忑,心有杂念。”
但见说话之人,乃是一名身着白色绣段绸袍的道人,眉清目秀,有着书生气的儒雅,亮目含星,又有着锐利的剑拔之气。
儒雅透着孤傲,亲切不失锋锐。
他身边亦聚集了几位长老,这几个长老皆是站姿挺拔,目光虽恬淡,却不乏穿透之力。
看到此人,元德长老不由地眉头一皱,慢声细语道:“元贤长老何以知道!莫不是亲身验证过,不知道像元贤长老这般气质之人,心中的杂念是什么,可否说来听听哪?”
“哼,圣贤尚有烦恼之时,更何况我等,初涉修仙之道的凡人!我的杂念相比元德师兄的杀伐手段,就更不值得一提啦!”
“哦,原来元贤长老,对我在天元山下的所做所为,颇有微辞啊,既然元贤长老不喜欢,怎不见师弟你出手阻止呢!”
“那倒不敢,师兄都不珍惜自己门下弟子的性命,我等怎好出手施为,只能尽心教导自己门下弟子,以免其误入歧途,枉送性命。”
元德长老听他如此说,心中顿然气愤不已道:“就你元贤知道发善念,我等是那心狠之辈!我门下弟子俱是隽秀之才,牺牲掉性命,难道我不心疼?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一心一意为了我教,你除了在此说这风凉话,可尽心做过什么?”
元贤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了,可一时之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元德身边的一众长老忙上来打圆场,劝解元德长老不要动怒。
正乱作一团,一道童音响起:“掌教真人到!”
顿时场面安静了下来。
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童子,抱着一把木柄拂尘,木柄古旧却很顺滑。
元德看到这把拂尘,不由地却是心中激动,因为他知道这拂子的丝线乃是真龙之须。
此拂尘名为龙王云展,据天元教史志记载,天元教创教之人元始真人,在天元山之巅,得听天音而悟道之日,天降七彩飞虹,横跨方圆数万顷之地,天元山更是终日祥云涌动,引得成千上万的鸟群,围此盘旋流连,明明已过花期的各色花丛,再次百花盛开。
如此异象被天元山周围存活许久,有点道行的生灵看在眼中,忙去告知了万物尊主——真龙。
那些潜修于或深野大山,或隐秘湖泊的真龙们,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无数年来的经历,让他们知晓,一旦人族有得大成者,总要先拿他们开刀,好似斩杀他们,即可印证自己非凡的实力,又可扬名天下!
更有甚者斩杀他们后,用他们的血肉鳞片,炼制丹药与兵器。
成千上万年的生活经验累积,让这个古老而神秘的物种,能够凭借上天所降下的异象,来判断修仙人族,所成道行的深浅。
一般说来,人类能够存活的根本是群居,团结于一处,并拥有发明创造的智慧。
人类个体原本是弱小的,谁知一旦灵慧打开,再借助这洪水过后出现的天地大宝,怪诞典籍,潜行修行个数十年、数百年。
待得其修行有所成之后,即便是大自然中,一些已然存活了许久的灵兽,亦战胜不过。
这些灵兽,数量最多的便是龙族。
然则,这龙族真正拥有真龙血脉的数目却是少之又少,一如众多人类,期冀通过修心炼道,成就真仙一途。
大自然千万物种,亦希望通过吞食天地异珍、吸纳日月精华,凝练出真龙之血,成就龙形之身!
如深山大泽之蛇蟒地龙,深海湖泊之蛟龙鼉龟,那所谓的龙之九子赑屃、螭吻、蒲牢、睚眦、饕餮、趴蝮、狴犴、狻猊、椒图亦只不过是其它物种欲衍化成龙形之身的过渡之形。
比如这赑屃长似巨龟,螭吻则是龙头鱼身,蒲牢为鼍之身,睚眦乃是龙头豺身,饕餮却是人面羊身,趴蝮亦为头生两犄角的似鱼非鱼之物,狴犴形似虎狻猊形似狮,椒图则形似螺蚌。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它们前身曾是虎、豺、狮、豹、鳄、龟、鱼、螺呢!
成就龙身,即意味着凝炼出了真龙之血,但这也只是开始,只有真龙之血积累至浓郁,充满全身,方修得真龙之体。
灵兽之界中,相传修得真龙身之时,只待天界之门打开,即可前往天界。
传说中,此次人间之浩瀚洪水,乃是水神共工触翻天柱所致。
天柱倒塌之后,天界之门便不曾再开启。
如今,世间异象频起,各种生灵开始出现异变,各种强势的生灵血脉产生,反倒显得真龙之血不再如日月星辰那般高高在上,尊贵异常。
真龙的存在,反而陷入一种尴尬之境,尊贵血脉不断受到其它生灵的挑战,又不能飞升天界。
这些曾经无比高贵的真龙,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孤闷寡欢中渐渐衰老,进而走向了死亡。
然而他们一直在期待着,期待着天界之门的打开。
孤独的真龙们,开始寻找伴侣并繁衍着后代,将希望寄托给了下一代,同时将真龙血脉,留给了下一代,亦不枉自己千余年来,修成的真龙之形。
有一些真龙甚至喜欢上人类,化成人形与人类婚配,从而使得一些人类亦具备了真龙之血,这无疑让人族更为强大而好战。
那些尚还活着的真龙,因面临着重重严峻的考验,不得不如同人类一般,聚在一起群居生活,形成龙氏一族。
为了保护年幼的真龙,龙族不得不向一些修为大成的人族妥协。
只要他不伤害龙族,龙族可以为他做一些事情,或者送予他一些宝物。
现而今,天魔族的七叶魔尊是一人,天元教的元始真人亦是其中一人。
元始真人的成道异象颇为不凡,一些老龙王在听过这些异象的描述后,断定这个元始真人的修为,不在他们之下。
因而,老龙王们想着赠送一宝物以示交好,可思来想去,都没有合适的物件儿。
一个年迈的老龙王,前往龙冢祷告,感慨龙族没落的同时,祈祷已逝的龙王英魂,保佑龙族一帆风顺,不生劫难。
在他祷告之际,龙冢里一根未腐烂掉的白色龙须,突兀地飘到了他的眼前。
他不禁眼前一亮,进而用此银白色的龙须作丝,削取一枝龙冢枯木作柄,炼制成了一把拂子,赠予了元始真人。
同时,老龙王们让年青一代的龙族记住这根龙须的味道,一旦察觉到这种味道就远远躲开。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手持这把拂尘之人的对手,免得被此人杀了,剥筋取了肉。
元始真人得到这把拂尘之后,甚为欢喜,听闻是用龙冢里已逝龙王的龙须做成,顿然感觉珍贵无比,因而为之取名为龙王云展,为表达感激之情,许诺愿与龙族世代交好。
如今这把龙王云展,就被元稹掌教座前的胖童子抱于怀中。
再看那元稹掌教,白色髯须垂至胸前,白色剑星眉,双目神炯,双目之中眼白眼仁分明,眼白之中没有一丝儿血丝,如同婴儿初睁开的双目一般。
一袭素净的棉布袍,一双朴素的白面儿青梆道鞋,看之一眼让人不由神清气爽。
元稹道人看了一眼众人道:“尔等所虑之事,我已知晓。唉……这是老夫曾造下的孽业,如今却累教中众人担此忧虑。真乃因果循环,我如今大限将近,恐只能再有百年岁月,故而我意五十载后,令立天元教下一任新掌教……”
元稹道人此番言论一出,下面的一些年迈的长老,震惊之极,转而心中大恸,扑通扑通纷纷跪下,口中甚至已然哽咽:“掌教,岂可如此认命,弃我等而去!”
元稹道人看着下跪之人,皆是自己一众师兄弟门下的弟子,如今他们都已经老了。
这不由地让他分外想念,那些已然驾鹤西游的众师兄师弟们。
入与不入得天界又有何分别,始终都是孑然一身,孤独一世。
元稹抬起头,看到元贤与元德两个后辈,元贤沉默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元德两眼光芒闪烁,元稹都能沿着他的目光,透视到他的心底。
此二子皆是修行不过百载,天元教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一个谨慎内敛,一个张狂跋扈,不过皆是修道的好根苗。
元稹深深看了二人一眼之后,遂道:“新掌教之选五十载后,如期举行,有志者尚多需努力。自今日之后老夫不会再对教中之事做决断,一切交由尔等。老夫只有一句话‘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能多得善果者即可胜任我教掌教,切记。”
话音未落,元稹便牵着身边胖童子肉呼呼的小手飘然离去。
留下一众长老愣在当场,面面相觑,安静了片刻之后,议论之声沸沸扬扬地响起。
元德长老身边的长老纷纷问道:“该如何是好?”
元德故作已透彻了元稹掌教的话语说道:“这还用问吗,种善因喽。”
说完双袖一甩,兀自离开了元始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