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葵并未理会秋陌在嘀咕着什么,他对依然凝视着秋陌的小葵花言道:“傻丫头,姑娘家家的要学会矜持,好啦,别再瞅了,来,给你秋陌哥哥打趟小熊飞飞拳,咱也亮亮相。”
小葵花闻言,连忙站起身来,有这么好看的哥哥在场,自然要好好地表现一番。
姒葵开始喊道:“来,左脚划一字,右脚划一字,弓步握拳起势。”
秋陌注意到小葵花光着的小脚丫,亦是毛茸茸的,长着黑褐色的毛发,不禁心中生出奇怪之感。
但见小葵花轻巧地脚尖儿点地,口中轻声一喝,做好起手的动作。
姒葵看了秋陌一眼,使了一下眼色,秋陌领悟,忙在后面依葫芦画瓢地跟着比划。
姒葵喊道:“第一式,青蛙吐水儿。”
只见小葵花双脚蹬地,腰部借劲儿,如那青蛙儿翻卷的舌头,蓦然喷发。
小葵花身于半空之中,“喝!喝!”双拳出击,好似直击敌人双目。
待小葵花将要落身之际,姒葵喊道:“第二式,小猴子下树。”
小葵花双脚踏空,似踢踏在敌人腹部之上,一个后翻身儿,稳稳落地。
姒葵又喊道:“第三式,螳螂捕蝉。”
小葵花立刻半蹲旋身扫腿,好似攻击敌人的下盘,右腿一扫,左脚踏地起身,扑身而上,双拳变螳螂臂,意欲在扫堂腿击倒敌人后,双拳直击敌人后脑。
“第四式,小鱼儿出水。”
姒葵的声音传来,小葵花闻言,双肘聚力。
“噔!噔!噔!”
一个鲤鱼翻身后,便是连续地几个后空翻,意在得手后迅速离开,以免敌人拼死相击。
这时姒葵又喊道:“敌人又站起来了,第五式,蜘蛛抟圈儿。”
小葵花向前奔跑几步,假想待敌人离得近了,立刻移身侧步,双拳抡圆了往敌人胸腹部猛击。
同时,它脚下侧步加快,假想围着敌人快速旋转,如那树杈之上悬丝儿垂下的小蜘蛛,滴溜溜旋转一般。
“好了,第六式,松鸡倒立。”
姒葵喊完。小葵花身体便拔地而起,一个倒挂金钩,假想对着敌人的下巴,先是左腿膝撞,而后右脚脚尖再次攻击一下。
姒葵又喊道:“最后一式,第七式,小兔子快跑。”
既然前面八招都没能重创到敌人,那还等什么,逃之夭夭为上计。
秋陌起初听到这拳法的招式之名,忍俊不禁,本以为只是玩闹儿。
可是看到小葵花打的却是有模有样,节奏紧凑,肢体协调度极高,甚至出拳皆有气浪之声,顿时呆住了。
姒葵所创的这套拳法,原本招招俱是贴身硬战,以肉相搏。
考虑到小葵花轻巧的身材,才加入许多的躲闪步法,亦考虑到了暂避敌之锋。
此种贴身之战最是考究身体的力度与坚韧度,秋陌习练亦颇为恰当。
姒葵对秋陌言道:“你现在看着小葵花练,可能觉得简单,等你自己练之时便知道其中的困难了,以后的几天,小葵花便是你师傅了,你要尽快学会。”
秋陌看到天空的日头,已经变成了西边的红色云霞,不安地问道:“葵叔,我现在是不是该回部落了,明日清晨便来学习?”
姒葵讥笑道:“你可知道来时路?莫要回了,以后便呆在这向阳谷吧。你在外面已经不安全了,出了向阳谷,我可保不了你的周全啦!”
“不可出向阳谷,为何?我要回去跟葛云儿与葛爷爷交代一声,告诉他们我已经找到你了,葵叔你会带他们祖孙二人离开的,对吧!”秋陌不禁疑惑道。
“唉,我认识那老小子的爷爷葛方岳,那葛方岳医术甚是精湛,本以为他的子孙传承了他的衣钵,没料到却是不及他九牛一毛,早知道便不将那小子引来了,让他白得了那么些寿元,真是浪费!”姒葵煞有介事地叹息道。
“葛爷爷的爷爷,那岂不是至少百岁之前的事情,葵叔您才多大!您一定得送他们回自个儿的故村,他们祖孙二人背井离乡,照顾了我三岁有余,着实好人哪,我求求你了葵叔!”秋陌恳求地说道。
“我的岁数你尽可猜去,求我作甚,有本事自己护送他们回去。况且那老小子学艺不精,浪费了多少时光,不然你早就可以开始修行了,何须赶在此刻。”姒葵讥讽道。
秋陌眼圈儿有些红了道:“这也怪我身子薄弱,命途多舛,不能怪罪到葛爷爷的。”
姒葵看到秋陌有些伤心,不忍再捉弄于他,笑言道:“好了,刚才为玩笑之言,那葛方岳有恩于我,我怎会难为他的后人,只是有些气他没好好传承他爷爷的医术。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之后自然送他们归乡!”
“为何要等,现在怎么了,那部落女首领也说,要我帮他们化解危难呢!”秋陌嘟囔道。
姒葵斜睨了他一眼道:“还不是因为你,你长年体内的龙血,血气外泛,早引得林中一些闭关修炼经年的老怪物,蠢蠢欲动,几欲出关。”
秋陌楞道:“出来作甚,我怎么没见到!”
姒葵似笑非笑道:“你说出来作甚,自然是吃了你提高道行。这些老怪物,一小部分被我唬住了,其它那大部分兽妖,不知被谁唬住了,它迟迟不现身,恐怕尚在重要的闭关之中。最近狈狼群动向异常,总是袭击人类,怕是给它修行所用啊,说不准是头有火候的狈妖啊!”
秋陌被他这一番话吓得默不作声。
姒葵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好笑,不禁更进一步地唬他道:“只要把你交给那头狈妖,让它吃掉你,说不定就可以化解这片荒林之中的危机啦!”
秋陌身子有些颤抖道:“葵叔,倘若在我未能痊愈,站起身来之前,你对我说这番话,我会同意的。可如今,我身体已好,现在的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去做,我要去找我师父跟火焱狮子嫣儿,我还要找到我的生身父母,倘若他们尚且健在,便想问上一问,他们为什么抛弃我……”
姒葵竟似被秋陌的这番话感动到了,他摸了一下他那硕大的熊脑袋,支支吾吾道:“莫怕莫怕,凡事有葵叔在呢。好了,你跟小葵花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儿好吃的来。”
“嗯嗯,好饿。”小葵花拍拍肚子撅嘴道。
“好,我不在,不准出这山谷,小葵花照顾好你秋陌哥哥,好好教你秋陌哥哥练拳哦。”
嘱咐完,姒葵便自秋陌进来时的洞口,走将了出去。
洞口之外的原始之林,已然是入夜时分,林风清冷。
林中的小型野物都已钻入温暖的繁密灌木丛之中,或者洞穴之中。
然而大型掠食者,却是在这个时分出来觅食的,依靠它们敏锐的嗅觉与能夜视的眼睛,抓捕那些钻入草丛的食草动物。
姒葵张大嘴,对着一片铺地柏丛一吹,顿时宛如一阵风生起,吹的铺地柏丛分散开来。
这里面果然藏了许多野物,一经曝露,四散奔走,姒葵那棕褐色的眼睛,在这黑夜里瞧得仔细,抬起熊掌一挥。
“噗!噗!噗……”
只凭外劲,姒葵发出五道指风。
指风过后,但见两只雪兔,三只松鸡,却是被击中了脑袋瘫软在地。
姒葵将这些猎物于溪边,开膛破肚清洗了个干净,摘了些蓝莓与山茄果塞入猎物腹中。
姒葵又耸了耸他的黑鼻头,嗅了嗅林间的风。
旋后,姒葵敏捷地攀爬上一棵高大的椴树,采摘下一块儿满含椴树花蜜的蜂房。
回至向阳谷,谷中仍是夕阳西斜,火烧般的云霞映红了整个方圆数里的小山谷。
一大片望日葵花圃旁的草地上,一个白袍少女,在教授一名鹿皮袍少年拳法。
少年笨拙之及,不时被少女撂翻在地,少女的“咯咯”的悦耳笑声与少年“啊啊”刺耳的呼喊声,回荡在向阳谷之中。
姒葵看得不禁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同样的一个晚霞之下,那时的他与她。
姒葵用抱取来的松木生起了火堆,将三只塞满了蓝莓果与山茄果的三只松鸡用大芭蕉叶包裹严实,事先埋入火堆下的土层之中。
火堆之上,炙烤着两只雪兔,每烤一会儿,姒葵都要抹上一遍椴树花蜂蜜。
松木香之上覆着肉香,肉香之上又覆着蜜香,小葵花小鼻子一直耸动着,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偷瞄着。
再观那秋陌,肉香如此诱拨着他的味蕾,使得他喉结上下耸动,不停做着吞咽口水的动作。
奈何师父一直反对食荤,自己何时碰过肉食,一直以来亦是坚守着素食之途,修炼尚未开始,便先要面对这心性上的考验,令其有些为难!
“开饭喽……”
姒葵方喊出声,小葵花便如刚见秋陌之时那般迅捷地奔向火堆旁,盘膝坐好。
同时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烤兔。
秋陌悻悻地走过来,坐在旁边,眼睛却是瞅向别的地方,看看可还有什么别的吃食没有,当发现没有之时,秋陌显得更加不安。
姒葵分别扯下两条烤兔后腿儿,一只递予小葵花,另一只递到了秋陌面前。
秋陌咽了一下口水后说道:“我不吃肉的,我师父跟我讲过世道轮回,这一世吃了兔子,下一世就会变成兔子,被别人吃掉了。”
姒葵玩味地看着他道:“噢,这样啊,那你今日恐怕要饿肚子了,我没有准备其他吃食。”
说着,一口嘶掉了半块儿兔腿儿肉,故意发出很大响动地咀嚼声,连小葵花亦配合地不停“吧嗒,吧嗒”着小嘴巴。
秋陌坐在而火堆旁愈显局促,肚子亦不争气地咕咕乱叫出声。
姒葵揶揄地说道:“怪不得你的体格如此瘦弱,不吃肉如何能行。况且,你可知你这些年吞掉了多少枚蛇胆,一枚蛇胆便意味着一条蛇的生命。你下辈子投胎作蛇是肯定的了,且放开来吃吧,先把这辈子的事儿做好,你再想下一世的事情吧!”
秋陌顿然陷入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