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的状况越来越好，他的舌头依然僵硬说不了话，但是手脚已经可以微微弯曲了，这让他可以坐起身来。另外他的精神非常好，从前他失眠严重，晚上总是很难入睡，可在这昏暗的小房间里，他睡得出奇的好。
小玉每天都会来，有时是给陆川喂饭，有时会来给陆川换药，有时只是单纯来找陆川聊天。
陆川看的出来，小玉总是欲言又止，但是陆川都没她开口的机会。
几次之后小玉也就不再强求。
没过两天，陆川就可以独自坐起来了。
但是陆川的舌头依然不见好转，整条舌头僵硬的像是一条木板，根本不可能说的出话，造成这样的原因陆川猜测是大脑受到了损伤，至于能不能恢复，那就只能看老天爷了。
‘嘎吱’
屋里的木门被人推开。
陆川坐在床上望着蜡烛正在发呆，还以为是小玉进来了，却是那名人类女孩笑着推门走进来。
陆川冲她笑着，毕竟她的母亲救了自己。
这些天除了小玉只有这个女孩走进过屋里，那对人类夫妇除了第一天来看了看他，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小女孩走到陆川的床边，双腿一蹬坐到床上去，然后便熟门熟路的抚摸起陆川的银发来。
陆川也不生气，没办法，前几天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小女孩已经摸了不知多少遍，现在再去生气已经晚了。
他的头发一个多月没有打理了，已经长到披肩的位置了，变种人的头发总是长得很快，尤其是寸头的时候，几天不剪就开始乱糟糟的了，有些像人类的胡子一样。
小女孩大约八九岁的样子，正是活泼好奇的时候，她似乎对于陆川零族的身份特别好奇。
“你会肚子痛吗？”
“你会飞吗？”
“你真喜欢的吃人吗！”
类似这种不知在哪听来的故事，小女孩这些天已经问了很多次了，她似乎想要求证陆川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可怕。
陆川当然懒得回答她，也无法回答她，所以小女孩总是一个人坐在这里自言自语。
好在她每次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没过一会她的母亲就会在外面喊她，这时小女孩就会悻悻的跑出去。
今天也不例外，小女孩进来没多久，门就再次被推开，不过进来的却是小玉。
“阿毛，你又偷偷跑进来了，快点出去吧，别打扰老爷爷休息。”小玉走过来，宠溺的捏着小女孩的脸蛋。
小女孩就叫阿毛，陆川也不明白为什么挺可爱的一个小女孩要叫阿毛，这种名字大概只有上个世纪的时候才会有。
阿毛吐着舌头，俏皮的说道：“他才不是老爷爷，他比爸爸看起来还要年轻许多。”
“嘿嘿，阿毛啊，看人可不能光看脸，不然你将来会被骗的很惨，这位老爷爷呢，看起来不老，可实际上里面已经腐烂透了。”
阿毛一副不信的样子，跳下床冲着小玉做鬼脸，“骗人，你就是骗人，叔叔一点都不老。”
“阿毛，你又跑哪里去了，快来温习功课！”阿毛的母亲又在外面呼喊她了。
“来了！”阿毛笑着跑出去，走之前不忘再次甩给小玉一个鬼脸。
“哈哈！”小玉很开心。
陆川也笑了，小孩子总有本法让你开心，
“来，大郎，喝药了。”小玉端起药碗递给陆川，陆川白了她一眼，他当然也是看过武大郎故事的。
药很苦，应该是专门调配的中药，陆川也懒得问到底是什么，小玉当然不会真的像潘金莲一样害自己，最起码用不着喂药。
喝完了药，陆川感觉今天精神格外的好，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小玉摸了下，是挺脏的了。
“你等一下，我去弄点水给你洗洗，再给你剪一剪。”
没一会小玉提着一大通水进了屋。
“这里干净的水比较珍贵，我给你打的有污染的水，应该没问题吧。”小玉拿出盆找了条干毛巾，又拿出剪刀，一副理发师的派头。
陆川当然无所谓，喝了他都不介意更别说洗头了。
陆川横躺在床上，小玉蹲在地上温柔的为陆川洗着头，洗完了再扶着陆川坐起来，用剪刀修剪着陆川的长发。
小玉瞧见陆川闭着眼似乎很享受，很快地上就堆满了银发，小玉也不是什么手艺人，就是左一剪又一刀，哪里不满意就剪到满意为止，总之剪完之后自我感觉效果还不错。
小玉拿出镜子递给陆川，陆川看了眼没什么表示。
“切，本Toni老师第一次剪头，你也没什么表示表示的。”小玉放下镜子吐槽。
陆川听她这么说，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小玉掐着腰哈哈笑着，“我就说我有天赋，以前我家的狗都是我剪的。”
陆川没搭理她的调笑，举着镜子仔细照了起来，刚才一闪而过他好像看到了什么，陆川扒开头发对着镜子自己看着。
小玉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凑到镜子旁笑道：“看什么？我洗的可认真了，绝对没有头皮屑。”
陆川突然趴到地上，因为手脚僵硬他基本上是摔到地面上的，趴在地上后陆川马上在一地的碎发里翻找起来，认真的样子都有些吓到小玉。
当陆川从碎发里揪出一绺头发拿到蜡烛旁细看时，小玉才看清陆川一张脸阴沉的可怕，她盯着那绺头发，似乎是她修剪时不小心连根剪掉的一绺，给陆川的脑门上留下了一点秃痕。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第一次太紧张了。”小玉赶忙道歉，她以为是陆川看到自己秃了一块有些生气，所以才阴沉着脸。
没想到陆川压根没搭理小玉，小玉觉得奇怪，也凑到旁边看了起来。
这绺银发粗看起来没什么不同，银白色的细发长而韧，发梢有些分叉。只是当小玉仔细看时，才明白陆川为什么脸色大变了。
这跟银发的尾部，也就是连接头发的发根部位居然变了色，不再是如雪的银白色，而是漆墨般的黑色。
“这……怎么会这样！”小玉膛目结舌，她马上就明白了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银发赤瞳，这是每一个变种人的标志，是零族最重要的外在标志，它跟人类的白发其实不同，白发会带一点灰色，亚洲人的白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会有些显黄，而零族的银发则是真正的雪白，是那种白的发亮的银，所以至始至终，银发一直都是零族的高贵象征。
这根银发的尾部所显露出来的黑色，是人类的发色，是变种人一直认为的低级生物的发色，是一种绝对不会出现在变种人身上的发色。
陆川面如死水不发一言，小玉也不知说什么好，她想起两人之间一直回避的话题，那也不是变种人应该有的，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一个生物所应该拥有的能力，它更像……更像电影里的超能力。
陆川抬起头，眼神在小玉身上一闪而过又闭上了眼。
小玉不知道，陆川刚才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小玉握着陆川攥着头发的左手，温声道：“也许是你这段时间一而再的受伤所以身体出了问题，也可能……是你用脑过度了，不用担心，阿毛的妈妈说你身体好的很。”
小玉试图安抚陆川，她的温声细语确实起了作用，陆川紧绷的身体舒缓了下来，攥着头发的左手也松开了。
“哎！”陆川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玉将所有的头发聚拢在一起，蹲在地上用塑料小袋子装进去。
“我出去就会把他们烧掉，没有人会知道的。”
小玉格外的贴心，陆川冲着她笑了笑。
“我也不会别人说的。”
陆川拍了拍小玉的脑袋，示意自己相信她。
小玉环抱着袋子往门外走，走到半路想起来又回头道：“我知道一种简单的方法可以染发，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话就提前跟我说，我去找找应该能配的齐。”
陆川没说话，小玉自觉的推门走了出去。
陆川重新躺回到床上，但是他一点困意都没有，只是这会手脚有些发冷。
他已经从刚才的震惊恐慌害怕中缓了过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银发的意义，那是他的骄傲，是他的信念。
自从几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后，他就没再做过人类，他丝毫不怀念做人类的感觉。
很小的时候他幻想过成为超人，能够在天空自由飞翔，还有着钢铁般的身躯，无所畏惧的意志。
这些在他成为变种人后都实现了，虽然不能飞天遁地，可他的大脑清楚的告诉他，他是无所不能的，即使是在变种人堆里他也是顶尖者，没有几个变种人比他强比他聪明。
几十年的生活早已将零族的血液刻入骨髓。
但是这根黑色的发根有可能毁掉他赖以生存的信念。
陆川掏出自己的身份卡，待在手上后，身份卡清楚的告诉他，他依然是变种人陆川，依然是伟大的零族一员。
陆川松了一口气。
但也仅仅是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失去银发，即使你是零族也会失去同胞的信任，半个世纪了，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变种人是黑头发的。
陆川其实清楚，是那瓶神秘的药剂使他变成这样的，是那瓶救了自己一命的药剂改变了他。
包括那天杀死三名变种人所使用的能力，都是‘起源’造就的。
而这种变化最终会给陆川带来什么后果，天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