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巫艾手里没有拿果子，也没有运转体内的灵力，只是简单的走了出去，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走出山洞外，看着那个天真的小女孩，正在怯生生地抬头望他。
他展颜一笑，那笑容和善，宛若春风一般，令那小女孩也逐渐一笑，似是感到了巫艾心中的温暖。
巫艾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其目光澄澈，仿佛一片波澜不惊的湖泊，忽然，他浑身一颤，神色不变，其手掌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果子，被他直接递到了小女孩的手中。
“送给你。”
“多谢巫艾大人。”
小女孩惊喜一笑，接过果子后，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才在巫艾的挠头之下，转身离开了。
巫艾也在此时，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回到了洞府之中，这一刻，他仿佛真的变成了凡人。
而与此同时，李修发现，他脑海中的那卷功法，竟在此时出现了变化，第一页金纸上，那几个大字，在此刻仿佛在挣扎颤抖，要从纸上飞出一般，但那纸上也伸出了无数束缚，将它牢牢捆住，让它动弹不得。
李修明白这种变化，应该与巫艾有关，但究竟是何种变化，现在还说不清楚。
巫艾这里，他缓步走回自己的山洞，盘膝坐下，却没有再闭眼感悟突破大巫，而是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在那里，有一个未画完的圆，他自言自语，喃喃道，
“成巫是一个选择，选择自己想要踏出的路。”
“第一次，我选择了善，想要结善因，种善果，我将那果子给了小女孩，让她离去，我以为善心善行是巫的真谛！”
“但我错了，那一世走到尽头，我都没能突破大巫，甚至于因此将轩辕部落葬送在自己手中。”
“第二世，我选择了泠漠对待，我非善亦非恶，超脱于凡人之外，高高在上，是真正的巫，高居于苍穹，不问世事，泯灭情感。于是我在七天内成了大巫，修为卓越，功参造化。”
“但是到了那一世的尽头，我依旧不敌羿，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轩辕部落惨遭灭族之祸，是我之过。我太冷漠，也心存仁善，不像是一个真正的大巫。”
“于是第三世，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为善不行，那就为恶。我杀了那小女孩，绝了心中的善念，也从此，成为极恶，点燃心中的野心之后，我顺利成为大巫，仅用了一天，随后更是修为滔天，一世无敌。”
“指挥着轩辕部落东征西讨，逐渐状大，我以为我给了他们所有想要的，他们应该服从敬仰我，但恰恰相反，恶的尽头，是灭亡。”
“雷亲手杀死了我，终结了我的统治，也彻底让我看清了巫这一字。”
而此时，那在巫市之中，被巫艾买下的那块石镜，此刻竟然从他的空兽袋中直接飞出，发出一阵白光。白光过后，则在其上，出现了许多蠕动的人影。人影变幻，似乎是在讲述一个故事，只要看到的人，就会情不自禁的念下去。
而在见到这个故事之后，巫艾的眼中闪过一缕光芒，他缓缓开口，若有所思，
“果然，巫的存在并不是一个偶然。上古人杰发现，天地间有一种神秘的意志长存，拥有强大而诡异的力量，若是人能够得到这股力量，便能与妖兽对抗，但人类又凭什么能与这意志沟通呢？”
“一直到有一位不世出的千古人杰，万古天骄的出现，那人姓姜，名已不知，因尝遍百草，开创药师，故称其为神农，又名炎帝。炎帝掌权，为抵御妖兽，护人族周全，献祭部落一万四千余人，获得与神秘意志沟通之能，并得到他们的力量加持，成为了拥有神秘力量的……巫！后又有八十一人，献祭自己部落，获得力量，他们自称一帝八十一祖，建立部落，明面上庇护人族，实则将人类的血肉献上，以维持力量。”
“吾名祝融，炎帝时期之人，得知此事，心神恍惚，震动不安，原本吾曾以为，巫乃天赐，只为护我人族周全，未曾想真相竟是如此，呜呼哀哉，何其不幸，故留此镜，以谕后世之人，巫乃欺世盗名之辈，乃我人族害虫，见之杀之，以平人族万古之恨。吾亦当自勉，驱逐所有巫！”
石镜上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位名叫祝融的人，其后来的结果已经很难知晓，但巫艾能猜的出来，一个在巫的时代反对巫的人，恐怕很难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了。
“巫并不是一种给予，一种因为怜悯而赋予的力量，而是一种交换，或者说是交易，以人族的血肉，去换取他们的力量，所以当我选择为恶的时候，巫力增长非常之快，几乎可以说一天一个样，因为战争会让他们愉悦，更加快意这种血腥的氛围。”
“所以我所面临，亦是这种选择。是成为大巫，与他们同流合污，献祭部落的生命，以换取力量；还是说此生都不突破大巫，亦或者走当年幽师的路，绝灭自己大部分情感，另类成大巫。想必当年幽师，也如我这般，纠结过，疑惑过，最终痛苦地做出了选择。”
巫艾低头，看着地上画的不算很圆的那个圈，叹了口气，将其擦去，目光闪动，
“但我与幽师又有所不同，我不想做选择，亦或者选择于我而言，本就是虚妄，我不想做出选择，因为巫，从来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想要的，是这世间人人如龙，人人是巫，都能掌握力量，都能抵御妖兽，巫是一个人的高高在上，不是所有人的未来，所以我不想，亦不愿，只希望能重新明悟一条路。”
“李师，请您助我一臂之力。”
巫艾起身，在起身之前，他将那原本画圆之地，伸出食指在其上重新画了一个圆，既是开始，亦是终点。
巫艾不是个傻子，他与李修待了这么久，很早就已经发现，李修修的并不是巫，而是另一种修行之法，更强大，也不像巫力那样，充满了恶意与不祥，反而中正平和，如海洋浩瀚……只是不知道，李修愿不愿意教他。
李修凝聚魂体，站在巫艾的面前，神色之中，犹有几分震惊，就在刚才，巫艾说完那番话后，他脑海中的功法忽然金光大躁，将玉石空间都照亮了，随后，那第一页纸，竟摇摇晃晃地从功法上落下，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独立了出来。
李修面色有些犹豫，他顿了一下，从手中取出那页纸，递到了巫艾的手中，
“为师教不了你什么关于修行上的事，做你该做的事。”
巫艾接过那张纸，原本脸上有些失望的神色，在打开纸之后，骤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瞪大的双眼，以及逐渐急促的呼吸！
那张纸的开头，赫然写的便是修行的理念，
“天地之间有灵气，人可纳之为灵力，施展法术，改天换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