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雄飞萨满得知,由于自己过于匆忙,忘记带来朱砂等必须用品,脑袋里就闪出了一个釜脐墨的代替品。
这也是灵机一动,他和三命飞耳语,说这法事不能停,驱鬼不能歇。
本来,那个鬼魂异灵已经拉开了架式,瞧不起我们俩,想和我们练练,玩玩。这种情况下,我们得陪啊,怎么能中途退下?
现在只有上最霸道的釜脐墨了,必须上釜脐墨,马上拿釜脐墨。
翰雄飞说,釜脐墨可以代替朱砂,甚至比朱砂更有威慑力,更有杀伤力。
三命飞傻了,说大哥啊,大管家啊,大萨满啊,你知道吗?咱们连朱砂都没有,怎么能有釜脐墨,上哪去弄釜脐墨呢?
你个笨蛋,老萨满翰雄飞有些急了,一把拉住三命飞,来到门外僻静处。
翰雄飞说,你知道啥叫锅底灰吗?
三命飞说,我知道啥叫锅底灰的。
翰雄飞说,你会不会撒尿?
三命飞说,我每天都撒尿。
翰雄飞说,你能杀一只小鸡,弄出几滴血吗?
三命飞说,我能杀一只小鸡,弄出几滴血的。
翰雄飞说,好了好了,够了,就这些。
翰雄飞说,弄到这几样,在一起调和匀了,端上来,就叫釜脐墨,懂不?
翰雄飞说,所谓釜脐墨,是一位成名的老萨满告诉我的绝招。
三命飞说,那你这位师父萨满是谁啊,什么时候传授给你,能让我见见的?
翰雄飞说,你小子长能耐了,胆儿肥了?这话也敢问?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告诉你。我只是跟你说,马上去做这件事情,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三命飞说,去去去,我也是在学手艺嘛。听我复述一遍,有锅底灰、人尿水、小鸡血,合成一种稠稠的液体,名叫釜脐墨,拿来画神符,对不对?
翰雄飞说,啰嗦什么?滚啊,别误事。
三命飞自是聪明,到了厨房重地,先是抓了一只鸡宰了,鸡血放入石锅,然后把鸡撇到角落上,随手到锅台处,接连在下面掏了几把,抓出锅底灰放入鸡血中。
还差最后一道程序,端着石锅,急急忙忙来到房山头拉拉尿尿的地方,掏出自己那个软巴塌的排污工具,往石锅的釜脐墨中加入最后一剂重要成份人尿水。
这剂重要成份还没来得及处理好,一抬头,三命飞怔住了。
三命飞发现翰雄飞老萨满也在现场。
翰雄飞老萨满正蹲在那里,正在操练长白山腹地一咬、一掰、一蒯、一摔的万年传统老演艺。
应该说,这门艺道早已失传了,甚至说,没有几个年轻人能懂得这句哩语、这句谜语、这句咒语、这句鸟语的传统艺术演艺行为了。
简单捷说,这门传统艺术的演艺行为,不仅是东北艺人的一种保留节目,更是长白山脉所有男女老少必须会操演的人生艺术。
其实,也不仅仅是长白山脉,好像这个地理范围、这个人种范围,包括更广,更广。
这门人人必会万万年的手艺,其失传之实、失传之快、失传之狠、失传之彻底,是让我这个老长白山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其实,说透了也没什么,这个神秘艺道的一咬、一掰、一蒯、一摔,就是揩腚,就是揩腚棍子。
说这个艺道人人都会,这话可是没有咧玄。
具体说,就是用箭杆梆梆做揩腚器械,其瞄准目标、准备实施、使用过程、操作完成的一套准确无误的完备体系。
至于其所有环节,这里不细说了,因为这艺道已经失传了,我这里再细说,怕也说不明白,真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鸭九八哪儿去了?鸭九八学识渊博,有可能说清楚。
但鸭九八些日子正在晋级,据说已经达到26、27、28级了,谁知道呢。
可以透露一点内部消息,鸭九八和师父土馒头受到白玛琥的邀请,正在准备所有的神器,去赶赴白玛琥之约。
鸭九八有些自鸣得意,28级意味着一个新的层次,完全可以和万年前的各色人物直接对话,并且参预相关事件,且能做得滴水不露,游刃有余,像一家人一样。
既然这样说,就让鸭九八露一面吧,听他怎么说。
鸭九八说,这很简单,我鸭九八到了28级层面的这天,我正好看到,白玛琥来了。
白玛琥来到我们的蚂蚁洞,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白玛琥是从一万年前的昨天,来到我们蚂蚁洞的。
这种事说来没有人相信,连鸭九八我也在五里雾中。
也许,只有28级后的年代混乱,或者是鸭九八自我的原因,才会发生只有自己才混沌的事情。
也许还要再等两个层级,我鸭九八才能慢慢弄明白这些事情。
事实就是,白玛琥鹰巢大战后,回转天坑森林的途中,路遇蚂蚁洞,伤痛复发,受到土馒头的礼遇救治,而后很快发出邀请,让土馒头和鸭九八一同去部落,举行神事大典,因此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没有功夫出来聊天。
别耽误工夫,咱们还是捡重要的说,说咱们现场三命飞的事情。
三命飞发现翰雄飞老萨满也在现场。
三命飞看得清楚,翰雄飞老萨满一本正经地蹲在那里,比较熟练地操作着一咬、一掰、一蒯、一摔这门传统手艺。
三命飞有点纳闷儿,说师父,你拉了?
翰雄飞说,没有,我在做簪白笔。
三命飞说,别白唬,整那个,不就是那哈嘛。
翰雄飞说,瞪大眼睛,好好瞅瞅,你知道个屁。
三命飞说,当然知道,先是屁,后是屎,接下来是一咬,一掰……
翰雄飞说,有点正形吧,我告诉你,这是在制作簪白笔。
三命飞说,真能逗,我是长白山人,还不懂这个?啥簪白笔啊。
翰雄飞说,你那釜脐墨做好了吗?
三命飞说,这不,正在做,我来往锅里尿尿来了
翰雄飞说,好好,快点,别误事。
三命飞说,嗯,尿完了,你看这样,行不。
翰雄飞说,正好正好,我这也快完了。
三命飞说,你是不是太紧张,怕露馅,才拉了啊?
翰雄飞说,什么拉啊拉啊,不埋汰啊?
三命飞说,那有啥埋汰的,屎尿屁,人之常理啊。
翰雄飞说,我再说一遍,我这是在制作画符的工具。我们不仅忘记带朱砂了,还忘记带画符的笔了。身上常带的那几张镇魂的符,用得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要用拘灵的符咒,得现场做法,所以呢,你制作釜脐墨,代替朱砂,我制作簪白笔,代替画符笔,咱们一定配合好,要是弄砸了,咱这萨满的脸面可就丢了,饭碗可就砸了,你明白不?
三命飞说,明白明白,这下明白了。
翰雄飞说,我是瞒着上屋众人,说坏肚子了,跑了出来,假装拉屎,才在这里制作簪白笔的。
三命飞说,老萨满师父就是聪明。
翰雄飞说,制作簪白笔,这是一种萨满救急的办法。凡是我们出门,身上必带一种小小的画笔,以备急用之需。一般情况下,这种插在我们的神帽里面,在跳神请神的关键时刻,出手一笔,出手一符,快速制鬼,快速拘灵,都用得着这玩意。现在,没有,咋办?我这里用咱平常揩腚的秫秸梆梆,扒去外皮,里面修整成笔头的模样,一会儿好用你制作的釜脐墨,来闯一下画符拘灵的鬼门关。
我还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
三命飞说,我明白了,我师父,聪明绝顶。
翰雄飞说,那就快,事主可能等不及了。
翰雄飞和三命飞走出排污阵地,一前一后,灿烂登场。
长白山是个明亮的地方,紫霞部落是个闪光的地方。
其实,每个地方都有很多故事,很多神秘,很多神秘而有故事的花朵,往往是在不被人知的地方开放的,或者说,它在夜里也开放。
翰雄飞和三命飞这一对很有天赋的萨满,在诱人的故事中灿烂登场,但氛围不对,此处没有掌声。
这个舞台很狭窄,但这个舞台也很宽阔,这也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也是他们最平常的出场方式。
走在这里,有些笑傲江湖的感觉,有些目空一切的视野。
这是在走向一种寥廓,一种静默,一种庄严与肃穆。
但是,从拉屎撒尿的地方灿烂登场,将来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