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命飞急中生智,按照木管家翰雄飞的样子,制作出釜脐墨和簪白笔,画好拘灵符,大念拘灵咒,但听轰然一声巨响,烟雾升腾之中,走出了木管家翰雄飞、六灵飞、九狂飞,另外还有二位,一是灰头土脸的棒棒鱼部落酋长朱苦乌,一是愤恨焦急的卧牛石部落札胡达酋长的女人嘟噜子。
女人嘟噜子一脚踹倒朱苦乌,说全是你惹的祸。
嘟噜子说,各位侠勇,我们部落办丧事,酋长札胡达今日出殡,这朱苦乌给坏了大事,我得急着赶回去,这个混蛋的朱苦乌,要如何处理,你们看着办就行。
木管家说,我们一起走,一起为札胡达送行,让这个朱苦乌也到场,在老酋长灵前磕头请罪。
大家一致赞同,押解着棒棒鱼部落酋长朱苦乌,快速赶路,急回卧牛石部落。
原来,这个可恨的朱苦乌,现在也已经是个鬼魂了。
朱苦乌抢劫黑铁神鱼,认为这是棒棒鱼部落的图腾崇拜之物,却被木管家、三命飞人等偷了回来,不曾想引起剧烈冲突,双方亮出白大王豆、黑大王豆的天械神器,先是白大王豆当场毁弃,后来黑大王豆也是报废,化成一股黑尘,随风而去,两败俱伤以后,棒棒鱼部落酋长也是折了卿卿性命。
卧牛石部落准备为老酋长出殡,此时的朱苦乌也正在咽气儿,却是心有不甘,便奋起复仇,驾动自我的灵魂,前来卧牛石寻找黑铁神鱼。
四下搜寻未果,于是使出障眼邪术,附体在扶灵的嘟噜子身上,将木管家一纵挟持到荒僻山中的破落屋舍,借助屋舍的形制,对这几人进行百般折腾,反复追问黑铁神鱼的下落,终是一场空空。
正自朱苦乌焦急无奈,也想快快回到自己的灵堂,让部落人等送上一程,入土为安,不曾也是陷落在这里,难以脱身。
无可奈何之际,三命飞想出办法,制作出釜脐墨,在拘灵符咒的法术中,一干人等才解开禁制,现回本身。
让人惊叹的是,这朱苦乌酋长果然身手不凡,功力了得,一个鬼魂,竟然能够驱动四五个大活人,而且摆弄得服服帖帖,并让人如陷五里雾中,不知所以,可谓长白山800部落罕有之精英干才,如若不是心胸有问题,真真前途不可限量。
朱苦乌的障眼法,能玩到如此精妙程度,可以说千里之内,绝无仅有,能让成名的老萨满木管家也在原地发呆,进入云雾境地,也真是不可思议。
说来蹊跷,竟然支使两个木头人偶作妖,在人前人后耀武扬威,并能悬在空中监视三命飞,这可是神奇化境,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的呢。
木管家、六灵飞、九狂飞一边赶路,一边觉得神奇,整个心智还没完全回到现实,仍然觉得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四面滚荡和挤压,而且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无论怎么运动真元,似乎也难以抗拒。
这种神秘的力量,也许只有长白山的深处才能存在。
木管家一路走一边想,或许长白山人成熟得晚些,正处于懵懂的阶段,因此到处充满着朦胧的雾霭,迷幻着神秘的色彩。
奇的是,我们知道的和看到的,都是不知道的和看不到的组成的,不知道的东西,限定着我们已经知道的东西,这是一种什么逻辑呢?
我们感觉到长白山的神秘,似乎就是知道了,那些不知道的东西,决定了我们眼前看见的、知道的一切,这事不敢想下去,让人头疼。
想得头疼之时,木管家笑了,拉了一把三命飞,说徒弟,你很聪明啊。
三命飞说,当然,要是笨的话,我敢在您面前走来走去吗?
木管家说,那么,我问你,咱们萨满的神衣神帽,穿在身上有什么感觉?
三命飞说,穿上神衣神帽,坐在那里,好像不稳当,要站起来走走。
木管家说,我问你的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有不安的感觉。
三命飞说,那套行头,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有一种特殊的的力量,有一种诱惑的力量。动弹一下子,神衣就飘动,左右衣襟就有风,左边的风没停,右边的风又起,是人在颤抖,是衣服在颤抖,我是说,在有人的地方,萨满在飘,在无人的地方,是萨满的神衣在飘,反正我感觉虚虚实实的。
木管家说,你出徒了,明天你就出山吧。
三命飞说,真的?我这么一说,就出徒了,你笑话我吧?
木管家说,不,是真的,你将来会比我强。我以前,我没有你这么深刻的理解。
三命飞说,呵呵,您这是骂我,这是什么深刻啊?
木管家说,有智慧的人迈进门槛时,一定是在展开翅膀的,用自己的目光打量鬼魂,用自己的心智孵化神意,这会踩在一个神秘的落脚点上,看破那位为什么一头枯发,为什么是个神秘身影,为什么像个幽灵,为什么阴影下总是闪亮出几许魔幻的异彩?
三命飞说,师父,木管家,您说这个才是深刻,我真的不懂。
木管家说,你不懂就对了,你看,这院子里黑压压的,这都是为札胡达送行的鬼魂。
三命飞看去,真的是一片鬼魂,有几百个,回到卧牛石部落了,这多鬼魂来为札胡达送行出殡。
棒棒鱼部落酋长朱苦乌,做为一个鬼魂,知道自己的斤两,知道自己的路怎么走,显得很乖。
朱苦乌来到札胡达灵前,跪下去了,深深地磕了一个头,然后是一缕青烟,飘走了。
朱苦乌要回到自己的棒棒部落去,那里同样走动着各种面目的送行队伍。
札胡达酋长是个聪明人,是个智慧的石匠,知道自己会走的,早早地为自己做了一口棺材,一口上好的石头棺材。
石头棺材重量几许,没人知道,也不必知道。
先由四人将石棺抬出大门,此时部落人等倾巢而出,引幡人缓缓前行。
八人抬的石棺扛夫,都是部落侠勇,虽然起棺时异常吃力,可是棺杠刚刚落到肩上,却觉得分量顿时一空,好似没有重物一般。
女人嘟噜子自是心知肚明,石棺四周挤满了鬼魂,在共同用力,抬着札胡达酋长,因而她不住作揖,为众多鬼魂磕下长头,泪流满面。
一路上,两侧不知跪了多少孤魂野鬼,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些亡魂有秩序地跪在道路两旁,虽说人肉眼看不见,可是这种拥挤的感受还是有的,那种阴冷,那种压迫的力道,都是这些孤魂野鬼的身影。
这么大的场面,别说是身为萨满的木管家之流,恐怕再往上推几代萨满宗师,也是未曾见过。
想不到卧牛石部落,出殡时竟得引来十里八方的鬼魂送灵,这一份尊敬,可是木管家一纵实是佩服和景仰的。
送行的队伍每走三步,便有喊路的人抛撒响钱,就是扔那些好看的蛤垃瓢,部落人等用这种蛤垃瓢做为元宝,今天是格外的大方,比平时抛撒的要多很多。
嘟噜子说了,要多撒些,让那些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多拿些,他们多是没有后人的,没人送钱的。
要是换作平时,孤魂野鬼们可能要哄抢起来,可是今天,他们居然没有去捡,而是全心全意地照看着札胡达酋长,一路走好。
札胡达的石棺到达墓地时,才有一些小心翼翼的鬼魂,拿了几个蛤垃瓢离开,以确保其它鬼魂人等,也能捡到一二。
卧牛石部落酋长札胡达的墓地,是一座小小的坟山,前面是一条蜿蜒的溪流,水花常年开放,四季从不断流,是在长白山脉最高的白云峰下。
如果有人游歌至此,请采一朵小花,好吗?
小花放在坟山下,献给万年前的这位老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