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老人家在这我还愁什么,大不了就当搬个家换个地方住,实在不行,就跟你学什么脚踏万里路,在六都之内潇洒走一走,倒也不错。”王宗修很是看得开。
客人笑的更开,腰间挂扇子叮叮作响,他说道:“亲家翁,我答应你就是。”
苏潇筱的父亲继续说道:“放心,苏天辞在这诺下,亲家翁只要想来,苏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他公孙冕楚想要动亲家翁也得掂量看看,我背后的两位女婿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背后站立四人,长女苏潇蒨、次女苏潇薇、大女婿刘柏松,二女婿冶薪阁。
刘柏松官任边牧都骑,镇离都东南大门;冶薪阁官任洛璃都牧,镇离都西北大门。
他俩若反,离都便如釜底游鱼,苟延残喘。
苏天辞咂了咂嘴:“其实吧,我最想见的是三女婿,虽然先前曾见过一面但并未说上话,甚是遗憾,不知道现在他与筱儿过的可好?”
卧龙山下一大堆人马簇拥着,为首的一位太监就官服来看是位貂寺,在宦官之中也是佼佼者,颇有权力。
老太监此番前来卧龙山是为了手中的一道圣旨。
冯姓的老太监手抖的握着怀中圣旨,是一眼也不敢向山上看去。
这位貂寺轻咽了口唾沫,对着身旁的一位年轻小太监说道:“小海子啊,今儿个咱家算是到了这个离都圣地卧龙山,当然今儿个咱家可不是上山蹭吃蹭喝的,也不是为了求经听道,今儿啊咱是来当恶人来了。”
唤作小海子的年轻太监一愣,支吾道:“师父,你说怎么啥坏差事破差事都轮到咱头上?自打跟师父出宫以来干的全是脏活累活。师父,难不成圣上他老人家是故意捉弄咱?”
“胡说八道!”冯姓老太监呵呵一笑,眯眼说道:“当朝圣上啊自有他老人家的想法,咱们啊,只当跑跑腿就好,问那么多作甚?”
小太监闷哼一声:“师父,问的多归问的多,可是师父手抖什么?”
“砰!”
一拳便打在小太监的脑袋上,白头老貂寺怒道:“为师这是激动!激动的手抖!你个娃子懂个屁呀!”
小太监揉着脑袋,瞥着身后大队人马,对老太监说道:“师父,咱们带这么多人马来卧龙山圣地会不会惹恼天上的神仙啊?到时候五雷轰顶,师父可得帮我挡着点儿。”
老太监又是一拳,笑骂道:“你个瓜娃子,你咋就不想着帮师父挡天雷啊!咱们干的可是有逆天道的事儿,谁知道会不会折损阳寿呢?咱家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万不能就这么让雷劈死啊!”
“可惜了,白瞎咱藏在诗燕府假山后的二十两银子,攒了小半年呢。”小太监自顾自嘀咕着:“若真让天神动怒,咱翘辫子了。师父你说这二十两银子能不能让小玄子和水花给偷拿走了?咱可就告诉他们俩人。”
冯姓老太监一愣:“你攒钱作甚?宫里头什么都有,要钱干嘛?”
“给师父买件新衣裳,小海子寻思着师父已经许久没换过衣裳了,就想着年底给师父换件新衣裳。”小太监笑道。
老貂寺刚想夸赞一句自己懂事的徒儿。
小太监又来了一句:“师父身上都有味儿了,每天半夜都能把小海子臭醒,换身新的不至于太臭。”
“瓜娃子!”老太监第三次挥拳打在小太监的脑袋上,顺便闻了闻自己的袖口衣裳,疑惑道:“臭吗?闻着不臭啊!”
卧龙山上,天师府主阁,王晏清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他上身赤裸,身上展露的尽是刀伤。
苏潇筱躺在床上休息。
小少爷已经把过脉,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倒是他自己受伤不小。
王晏清袒露上身,床头处放着李子姑娘早晨端来的粥羹,她对自己说了柳轩恒归山后下山一事,小少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仔细倾听。
李子谈了许多,说他学剑学痴了的糗事。
比方说冬日立雪,柳轩恒便在山门舞剑,为她舞个大雪龙腾,让李子好生吃惊。
怎成想这个天杀的竟然被冻伤了!李子反过来照顾他三天三夜。
谁让他瞎折腾逞英雄,非要到卧龙山极寒之地舞剑的?李子埋怨着。
后来呀,柳轩恒说了原因,他说整个卧龙山只有那里舞出的大雪龙腾最为惊艳也最为好看。
他哪里知道啊,那极寒之地的冰冷,连张天师都不敢妄言。
他个小剑客逞什么能啊,还白浪费我辛苦屯下来的山杏,都给他吃了。
李子姑娘笑着:“真想看他再舞一次剑。”
王晏清想起李子姑娘清晨说的一番话,不由得笑了,笑的凄惨:“轩恒,你下山了,让我以后和谁耍嘴皮子?非要当什么剑鬼,图个什么啊?”
小少爷忍着全身疼痛,猛地饮下一口烈酒。
“轩恒,呆在山上不好吗?好吗?不好吗?”
小少爷独自斟酌,笑容苦涩。
“青荼,山下有人找你。”卧龙山卧龙士章永锵传话而来:“是朝廷的人。”
小少爷轻嗯一声,穿上道袍,悠悠然下山。
卧龙山前的老貂寺在考虑是否要踏进卧龙山,尽管卧龙山山门离他只有几步距离,但老太监考虑再三,还是放弃想法,没有踏出半步,驻足向山上望去,静静等待。
当朝圣上二道圣旨中后一道:三万铁骑马踏卧龙山。
不足十字,却字字千金。
踏?怎么个踏法?前后二者可差之千里。
老太监有自知之明,不敢妄自猜测,只待那卧龙山道士接过圣旨后,是喜还是怒,他自然便能知晓圣旨上写的是什么。
他更知道身后兵马以及驻扎于十里外共计三万铁骑是去是留,这个卧龙山此番是机缘还是劫难。
一身穿古朴道袍的年轻人自山上台阶三万六千四十一阶,下山面客。
“卧龙山道人,青荼。”年轻人不拜不候,只是淡淡一句。
“离都安阳城貂寺,冯远程前传圣旨。”老貂寺从怀中拿出金漆盒子,一道金纹圣旨握于手中,没有摊开。
王晏清脸色阴冷,依旧不动声色,丝毫没有听闻圣旨后跪拜接旨的意思。
老貂寺面露惊异,轻咦了声,继续说道:“卧龙山道士可不跪接旨。”
王晏清仍是阴沉,照旧一言不发。
老貂寺挂不住脸了。
与年轻后辈相比,年迈的老太监开始有些沉不住气,小声提醒道:“王道长,接旨了。”
王晏清伸出一手接过圣旨,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