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熊逸找的房子位于市中心,豪华地段,便也鱼龙混杂,多年的发展,让这个城市中心的黑暗地界滋生出了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网,一根一截皆牵动着各方势力的利益。
这天熊逸从超市回家,走到自己小区的单元门口,门口正对的大绿色垃圾桶旁正站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不停的在垃圾桶里翻找着东西,她衣服脏旧,皮肤暗黄,头上枯黄的头发糟乱的披散着,随着她踮脚翻找的动作而不停地晃动着。
城市越大,人口数量越大,而人们的贫富差距也就越大。拾荒者在城市中并不罕见,熊逸从未对他们有过歧视,并且一直对于那些生活明明十分困窘,却依旧靠自己努力活着的人抱有一些欣赏,甚至是羡慕。
只是……不到三十岁的女性拾荒者却并不多见。
女人背着他,并不能看清她的全貌。
他轻轻地从她身旁走过,进入了单元门口,刚迈上二楼的台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怯懦的声音,“请……请一下,那个……你的钱包掉了……”
熊逸本想装作没听见,继续走,只见刚才站在垃圾桶旁的女人小跑追到他面前,双手将熊逸刚才故意落下的钱包递了过去,却在抬头看到熊逸的脸庞时,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双手一松,钱包随之掉在了地上。
熊逸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女人便捂着脑袋痛苦的弯腰发出了一声尖叫,熊逸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扶住她,女人却下意识的后退,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躲避着他的目光。熊逸双眼微眯,上前握住了她脏兮兮的手腕,用灵力勘查这她的身体,这时女人身体逐渐放松,昏睡了过去,双手从脸上滑落,熊逸扶住了她的身体,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不经让他愣住了片刻,一条比蜈蚣还要狰狞的疤痕从她的左侧眼下的脸庞一直延伸到了右侧的嘴角,撩开她挡在右侧额头的头发,下面有五个用烟头烫出的疤痕。
熊逸扶着她的双手不禁发力握紧,却猛然记起自己还在扶着她的身体,又马上卸下了力道。他抱起她瞬移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把她放平在了沙发上,为她检查着身体,结果更令他意想不到,身体营养不良,极其的虚弱,体内器官各个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与衰竭,他缓缓抬起她的胳膊,撩起她右边脏旧的长袖子,露出了胳膊上青紫的伤块和斑驳细碎的各种小伤疤,再看左边的手腕上,有一条极深的伤痕,虽已痊愈,但很显然能看出,她曾想过要自尽。
熊逸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细看女人身上究竟有多少伤,直接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她的体内,慢慢地修复着她的身体。
直到将她体内的破损修复了个大概,外露的伤痕却并没有多管,熊逸便把她送去了医院,顶着医生护士如同小刀子般的眼神,无奈的讲事情解释了一遍,交了几天的医药费和住院费,又留下了电话便离开了。
待他再次回到家中,脑海中又浮现出女人看清他时的奇怪反应,再加上为她修复身体时,又在她体内发现了自己灵力运行过的痕迹,所以……
她是看清自己后才出现这些反应的。
她的记忆被自己清除过。
她以前认得自己。
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这是对法术的抵抗?
……她是谁呢……
有意思,在灵气没有完全复苏的情况下,仅凭空气中如此微弱的灵力波动便对自己的法术产生了抵抗,这样的话,不是天生体质特殊,便是心中有着无法控制的执着,而她身上那么多的伤痕……
人在世上,各自有命,他很少过多参与,因为他本身就是这个循规世界的一个例外与变数,他不想改变别人的生活轨迹,更不愿影响他人的命运。
可熊逸现在心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她不应该这样……
——————————————————————另一边,在这座城市的一家医院里,一个女人从一个病床上睁开了双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情况,眼前好似又看到了那个人,又有泪水汹涌的夺出了自己的眼眶。
这几年了,她自卑惯了,受难惯了,本不会再为他人或嫌弃,或厌恶,或同情的眼光从内心中再生出一些波澜,然而在她抬头看到青年那清澈黑亮,不带丝毫波澜的眼眸时,莫名的,她心中所有的防线都在那一刻崩塌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心里会这么的悲伤,不知道为什么在看清他的那一刻,自己不敢与他的眼睛对焦,不敢让他看见自己如今丑陋的模样,不敢……不敢再抬头望他一眼。
不敢让脏兮兮的自己,弄脏了他干净的双手……
良久,她缓和了自己心中复杂而又汹涌的情绪,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才发觉自己正处在一家医院里,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她有些慌乱的跑出病房,而又被护士拦了下来,可无论护士如何劝说,她总是一言不发,低着头,不做任何反应,固执的想要离开这里。
无奈,护士给熊逸打了电话,可等熊逸再赶过去的时候,女人早已离开,医院把剩下的医用费用还给了他。
对于熊逸来说,找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女人走路没有离开太远,熊逸便追寻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女人身体虚弱,走的很慢,却是令人十惊讶的一口气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幸好熊逸提前给她的身体做了修复,不然恐怕又要昏倒一次了。终于,她走进了一家民租公寓,门口对面有一老太太坐椅子晒着太阳,看到女人回来,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继续扇着自己的扇子。这所公寓建筑破旧,看出来早有年头,建筑也并不合理,背阳且不说,每层高度矮小,楼道阴暗逼仄,让人很不舒服,女人却好像并未察觉,或者就算察觉了也没有别的选择,直接走向楼梯下方,被楼梯挡着的后方墙上,有一个窄小的小铁门,她费尽力气的把它拉开,露出了里面差不多将近十平米的小房间,她身型瘦弱,很轻易的就钻了进去。
熊逸站在公寓门口,闭眼感知着里面的情况,房间里不止她一个人,床上还躺着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