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原来的房东进门,唐飞才发现居然认识他。他叫Rocky,也是店里的客人,但不常来,因为他的公司在市区,他一般很早就去上班了,只是会在路过咖啡店的时候跟唐飞打个招呼。
整个交接工作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就像是听风度翩翩的Rocky一次别开生面的演讲。从门禁到烤箱,从电动窗帘到自动吸尘,都被他一一讲解,连电动窗帘的遥控器最好放在哪里,他都很耐心地告诉大家:“我们尝试过好几个地方,发现把遥控器放在这个小格里,最方便。”他站在厨房吧台的最左端,给大家演示如何调控那些窗帘:“这个位置感觉上最最合理,所有的窗帘都可以控制到。”
“还有,这个楼梯把手的铁丝,很贵的,你们上楼的时候,要轻一点,千万不要象我一样,像个大象哦!”Rocky装出一副大象的姿态蹬蹬蹬地走上楼梯,引得儿子和女儿都哈哈大笑。
临走,Rocky真诚地说:“希望你们在这里过得开心,就象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开心一样。哦,还有,所有的垃圾桶都已经冲洗干净了,希望没有什么怪味道,哈哈。”
佳佳觉得特别神奇,搬了那么多次家,都是自己清洗垃圾桶的,无论是房东还是房客,谁也不会去在意这些。
望着Rocky远去的背影,唐飞对儿子和女儿说:“现在知道了吧,我为什么一定要买这套房子。他作为一个公司的CEO,平常每小时的咨询费都是以千计算的,竟然化那么宝贵的周六下午来跟我们交接。CEO 就是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我们要沾沾他的财气,现在看来,他这些运气也都不是白来的,你们可要好好学哦。”
一年以后,佳佳还真为女儿买了一个三角钢琴,用钢琴老师的话就是:你要先有好钢琴,才能弹好琴。
虽然是个二手琴,也要化去普通立式琴三倍的价钱。儿子开玩笑地反抗:“为什么当年我在新西兰,你们只给我买六百元的旧琴,现在却可以给妹妹买三角琴,你们这完全是性别歧视!”
“不要上升到这种高度吧,你知道的,经济基础决定一切,那时不是没有多少钱嘛。再说,现在买了,你也可以一起弹嘛!”
“哼,知道我早就放弃学琴了,还说这种风凉话,如果当时你给我买架好琴,说不定我就坚持下来了。”
“你大概早就忘记了,当时在新西兰,你自己不喜欢天天练琴,每次打越洋电话的时候,都拜托老爸来劝我不要逼你,我也是被他们二人夹攻,不得不同意你放弃的,现在把这种放弃归结到琴太旧,是不是有点强词夺理呢。真的想学,以前的孩子在硬纸板上都可以练琴的呀!”
“我那时小,不懂事,我说放弃,你就让我放弃呀!”
哎……
“妮妮呀,你钢琴老师说,你今年可以考四级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无所谓呀,你让我考就考,反正我们学校里有很多人从来都不考级的。”
“就是不如你哥哥有上进心嘛。”佳佳想起以前问还在幼儿园大班的儿子时,他说:“还是考吧,不然你总会说,你看,谁谁谁考过几级了,很烦的。”
“我现在是在澳洲,不一样。”女儿很干脆地说。
“我看也没什么不一样,店里很多客人的小孩,除了读私校的,要么是小学考天才班,要么是中学考精英学校,竞争还是很激烈的呀!”唐飞插进话来。
“那跟在中国读重点学校有什么区别呀?如果想这样,我当年也不要带儿子去新西兰了。”
又快到圣诞节了,唐飞在花园里埋头大干,大汗淋漓,他大声喊佳佳和女儿帮忙,可没一点回应。他脱了草帽,进屋一看,原来佳佳正在电脑前查学校的信息,桌上堆满了前一阵从许多学校的开放日带回来的宣传册,一旁的女儿却在兴致勃勃地剪封面上的人物。唐飞摇头苦笑,看来母女二人还真不在一个频道上。
过了一会,打印机里吐出来一张表格。学校名称,离家距离,学费多少,报名截止日期,考试时间等等一目了然。佳佳大呼一口气说:“总算挑好了!”然后递给女儿一叠表格:“这是15个学校的奖学金考试表格,你先填一下,然后再上网填。”
女儿一听脸色大变:“你给我报那么多,我哪里考得过来?”
“补习学校都没有真题的,你只有多考几个,才可以摸清题路,一定会越考越好的,只可惜,你喜欢的学校的考试考得比较早。”
“有些学校我根本不喜欢,你看她们的校服这么难看!”
佳佳凑过去一看,原来女儿已经把各个学校的代言形象分成二队,“看!这一队以深色校服为主,看上去比较潇洒成熟,而这一队以鲜艳的颜色为主,而且大都是蓝色调的,衬衫也不配领带,看上去就有点土吧?”
佳佳觉得女儿的分析还蛮有道理,私校的校服都很昂贵,当然化一样的钱,就该买漂亮的。不过她嘴上却说“考了再说吧,学费的多少,设施的好坏,路程的远近才是最重要的。”
女儿只能摇头而去。
“你不是从来不想让女儿考天才班和精英学校的吗?为什么对奖学金考试这么执着?”唐飞很不解地问。
“私校硬件好呀,而且更注重全面发展,但是学费太贵了,如果能考到一点奖学金,那不是两全其美吗?”
女儿考奖学金,真的比自己考还紧张。每次她考试的时候,佳佳都会默默地祈祷,更可怕的是,她还变得神经兮兮。
第一场考试前,佳佳决定给女儿买一个蛋糕,讨个好口才,可在蛋糕店里却犹豫不决,究竟买什么呢?
平常女儿最喜欢吃提拉米苏了,要不买一个吧?提拉米苏,输?不行!
香芋蛋糕听上去不错,但是taro?塌?不行。
要不买个mango的吧?没过?也不行!
草莓的呢? Strawberry?败?更不行!
好像这样一来,什么蛋糕听上去都不太吉利的样子。转眼一看,只剩下那个因为热量太高平常坚决不让女儿碰的巧克力蛋糕了。哦,对哦!巧…力…是个好名字,就买这个吧!
回过神的时候,佳佳轻叹一口气,交错的语言,让她的神经都搭错了。
女儿诞生时,佳佳祈祷她健康快乐,似乎有这些就够了。可真的有一个健康漂亮的孩子了,她又希望她样样都行,最好十八般武艺上身。是我们的要求太高吗?还是这个社会就只有这样的孩子才可以算成功呢?
说好的三月份发通知书,但到了三月底,还是音信杳无。俗话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但对于奖学金考试来说,没消息确是坏消息。
“毕竟只有百分之二到三的人可以拿奖学金,大多数人只是陪跑而已。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女儿是什么水平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我也只是想让她试试,没抱太大希望,但一旦参与了,总是希望有点收获呀。”
“其实还不是换汤不换药!你自己都说了,如果不是每个周末花钱到补习班里做题,可能连题型都看不懂,更不用说解题了,所谓的不按教学大纲出题,重在看学习能力,只是一种误导罢了。”
“不过我还是真的希望她能考上一点奖学金,哪怕一半也好,四分之一也可以呀,多少可以减轻一点经济压力嘛。”佳佳无可奈何地说。
到了四月份,考试成绩纷至沓来。柱形图上的成绩显示高高低低。佳佳给唐飞读各个学校校长的感谢信:“看,这是客气的校长,她说妮妮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虽然她没有成功考到奖学金,仍然欢迎她到他们学校报名上学。而这个,就比较酸了,校长只是祝愿妮妮可以在原来的学校继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学校了。是一个男女混合的私校,离家还蛮远。“哦,天哪!成功了,一半的奖学金!”
妮妮果然越考越好,最后一次英文居然考到了前百分之三的好成绩。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结果。虽然前面十四个都名落孙山了,但最后一个还是拿了半奖。说明考试这种东西,终究还是要多练多考的。想想女儿真是不容易。
但是最终佳佳没有让女儿去那个男女混和的私校,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这个学校推崇性别自由,还好像准备搞一个中性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