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仰八叉躺着,死尸一样面朝天花板,呆滞的眼神显得眼珠子特别圆、特别大。过了几秒钟,就恢复了,绷紧的脸也逐渐放松下来,像刚回了魂的人,活着,但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
突然就像个孩子一样,想对着谁撒娇,而这张双人床自己已经睡了好几年。
牛仔裤裆胯处的拉链开着,文坤的半只手斜插在皮带下方,像别在腰间的一把手枪,他总喜欢挨着另一把枪睡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拉上拉链,楚文坤看着窗外,浅浅的蓝色,那是小时候跳棋盘里蓝色棋子的颜色。
一幕一幕,儿时的记忆这几天不断在他眼前晃过,像是回光返照前,快速浏览自己一生的画面,过电影似的,过瘾又伤感,还有一种想逃避的懦弱,杂交在一起,让人生变得一塌糊涂,像是放在冰箱里都想不起来吃得僵尸肉。
对了,楚文坤前几天收拾冰箱时,的确扔了不少这样的肉,他觉得,太占地方了。
今天看房的人走了,一个人独自站在阳台,想着未来自己即将开始的租住生涯,更多的,是想新租的房间该如何陈设,如何变得简约,有感觉。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仪式感也不能少,这人就这德行了,死也要体体面面,有人叫他文艺混混,他挺喜欢,也乐意让人叫,觉得这就是他自己,拿起一颗鸡蛋两口吞下。
楚文坤凝视着窗外。
每次站在窗户边的他,总是觉着很舒适,尤其是下雨的时候。
每一次站在那里,都觉着是第二次站在这里,但每次都想不起第一次是何时站在窗前的,看着对面楼上的太阳能热水器,即使站在楼顶,也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下,一片很有次序的管道、大罐。
这是一座化工厂,这座城市最早的国有企业之一,这个画面,楚文坤的脑袋里都是可以背下来的,可这种场景,总不是他所期待的。
一支烟后,他整理好自己,穿上那双白色的鞋,灰白色牛仔裤,还有黑色T恤,戴了一顶棒球帽,出了门。
这阵子,他每天出没最固定的地方就是健身房和游泳馆之间,线条感让他的身体越来越自信,以至于传输给他大脑里一种信息,一定要保持好自己。
他相信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重要的人,这一切,似乎都在为这个人而准备着。
拿了饭盒装了三个煮好的鸡蛋,下了楼,上了车,这车是一辆手动挡款式较为老旧的轿车,波尔多红,两箱。
楚文坤曾想过,开着这辆车,走一走所有想去的地方,可他一直担心这车会不会在路上抛了锚,甚至都没有检查一下备胎的好坏,他决定过阵子要好好检查一下车子,让备胎也不在黯淡无光,让车子焕发一下当年的光彩,可以载着他,去心里念着的很多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