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因为李曜让桓月抄《道德经》和写论道，桓月天快亮的时候才写完，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手了，夜玄在一旁陪着桓月都睡着了，桓月只能先把他抱回他房里又继续写……
因为睡得晚了今天快用午膳时才起身，梳洗好正用着膳，老皇帝身边的大宫女如姑姑来了，说老皇帝昨晚上就回宫了，因为太晚了怕桓月已经歇下了就没叫人通知，桓月一听老皇帝回来了！有些激动就要跑去找老皇帝，老皇帝都去行宫住了小半年了，赶着这大热天的回来了，桓月还没起身就听如姑姑说到，桓月的二舅舅来了，和老皇帝和太皇太子都在乐远厅里说话呢，叫桓月过去认认她二舅舅，说她二舅舅十多年不见很是挂念桓月…二舅舅？桓月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二舅舅来…
桓月母亲那边外祖父外祖母都健在，还有两个哥哥，就是她大舅舅和二舅舅！外祖父是开国将军，但最后建国那场战打下来瘸了一条腿，在兵部领了个闲职，母亲去世后，外祖父便带着外祖母，大舅舅，二舅舅搬回了南丽老家。大舅舅听说从小大都毫无建树，都是靠啃老活着，一直都是在家中照顾二老，娶了一房妻室，育有一儿一女，大舅母是当地父母官的长女，大舅舅在家里可谓是毫无地位可言，但好在性子软弱，平时又比较能哄的二老和妻子开心，一家人也算和和美美吧！二舅舅在当地做了个小官，比起大舅舅还算有点建树，但是脾气刚硬倔犟，经常能气得外祖父吹胡子瞪眼！一直没有娶妻。这两位舅舅和当年的外祖父相比简直是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外祖父以前常说只有我的母亲是最像他的……可是，他们走时却也丢弃了襁褓中的我……
这十五年来桓月还是第一次听说那边人来看她……
桓月心下觉得怪异，但还是回了如姑姑说换身衣服马上过去……当年桓月母亲辞世，因是因公殉职，老皇帝也是封赏了桓月外祖父的，但是她外祖父一家却辞了官退回了封赏回了南丽老家，连着对桓月也是十多年来不曾过问……现在怎么突然想起一个她来？桓月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等着铃铛为她重新绾发，因为本来不打算出门的，就只是随便绾了一个简单的髻，现在要去见客，这身打扮肯定是不合规矩的……
正在铃铛在为桓月选簪子的时候，一天不见的夜玄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他满头满脸的汗，身上不知去哪沾的都是灰和泥，眼睛红红的透着一股戾气……
“你先出去，我和师父有话要说”铃铛被夜玄气场震慑到，浑身僵直着，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手里还拿着桓月的一根凤羽簪就出去了……
桓月莫名的看着阿玄，等着他说话。
阿夜玄看了桓月一阵“你可是和大禹哪个皇孙定过亲”
桓月看夜玄气得不小，身体都还有点不稳，眼睛上白纱娟隐隐有些雾气……
“怎么了？没有啊……皇爷爷要召见我我还要赶过去，我回来和你说”桓月看夜玄还要说，赶紧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他道“啊玄莫急，等师父先去看了皇爷爷再来陪你”
“……师父……你把外套带着去”
“嗯嗯…你先乖乖读书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桓月便拉了门出去拿过铃铛手里的凤羽簪直接插上便往乐远阁方向去了。
就在如姑姑来找桓月这时间里，乐远阁这边已经是气氛紧张拔剑弩弓了…
“你说什么！”老皇帝抖着如风中的落叶一般的身体，激动的站了起来，李曜在一旁垂下了眼睑隐去了满眼的风暴…
“呵！你们帝王家真是够肮脏的，所作所为败德辱行，有勃人伦！散尽天良！当年你趁我父亲驻守边境常年不回家便欺辱我母亲，我母亲敢怒不敢言，十月后便生下了我妹妹，我母亲夜夜以泪洗面，却也不敢和我父亲言明，怕父亲气红了眼冲进宫里找你理论反而害了我们全家…直到我妹妹成年，你却还要我妹妹嫁给你儿子！我母亲听到当时就晕了过去！一醒来就直接进宫了！回家后知道这事瞒不住了才和我父亲全盘托出！我父亲拖着瘸了的一条腿，拿着当年出征的剑就要往宫里去，我母亲一路抱着父亲仅剩的那条腿跪着求我父亲，父亲一直拖着我母亲走，父亲虽瘸了一条腿，但也如在军队里一样每天锻炼，身体依旧硬朗矫健，一路上都是母亲拖出来的血迹，我和我大哥妹妹也一路哭求，都不见父亲停下。最后还是妹妹拿了剑抵在脖子上留着泪说：父亲…我只是您的孩子…您可以不要我，可是您如果去了，这一大家子您是都不准备不要了吗？父亲从小就疼爱母亲，一听妹妹这么说就泄了气，一位老人就这么坐在院里大哭起来…呵呵，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他为大禹征战沙场，为大禹皇室打下江山保卫边疆，立下汗马功劳，而大禹的皇帝却坐拥着江山，强取豪夺了他的妻子！然后又有违人伦让哥哥娶妹妹！这是什么刚理伦常！这是什么皇室天皇贵胄！这明明是道德沦丧，有违天理，罪大恶极！呵呵，没想到还不够，现在你还要你的亲孙子娶你的亲孙女！真的是恶心至极！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不…我不知璃薇…璃薇是我女儿啊…”老皇帝已经是哭花了一张脸…
“呵，你做下那禽兽不如之事又怎有脸面对！我父亲一生为国，战功赫赫，却还遭了这夺人妻子的侮辱，那个人还是他一起出生入死最好的兄弟，他一直爱重有加的妻子却为他生了别人的女儿，他到死依旧无法瞑目。他们本来夫妇和睦却从此我母亲一直被父亲厌弃，她当牛做马伺候了我父亲一辈子，任打任骂，任劳任怨，全是拜你所赐！”
“曾毅对兰英不好！？”老皇帝额头青筋竟显，握紧的拳头又无声放下…一脸的灰败…
“我母亲临死前还说要继续到地下和我父亲惭悔赎罪！说希望三生有幸，别在遇见你！”
“噗”老皇帝终于承受不住喷出了一口黑血…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再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和噩耗…身体直直往后倒了下去，还好李曜冲过去扶住了人事不省的老皇帝……
“来人！宣医官到龙憩宫！将这个满口胡邹之人拖下去关入死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父亲母亲，你们看见了吗？瞑目了吗？你们在世时忍气吞声生不如死却还未我们做儿女的苟活于世…今天算是大仇得报了……哈哈哈哈……父亲，母亲，孩儿无悔！”
“今天的事谁敢透露半个字，全家都要陪葬！”李曜说完抱着皇爷爷大步离去…
等桓月到乐远阁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了只剩跪满一地瑟瑟发抖哭作一团的宫女侍卫…
桓月拉起一个侍卫“人呢？发生了什么事？皇爷爷呢？”
“回回禀公主…皇…皇上皇上旧疾复发已经被抬回寝宫去了”
桓月丢下那个侍卫拉起裙摆朝老皇帝寝宫跑去……一边担心的想一定是发生大事了……皇爷爷怎么了？那些人问不出什么，他们应该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桓月来到老皇帝的寝宫是外面已经跪满了医官……桓月在站寝宫门外还能听见李曜愤怒而充满冷意的处罚声“救不过来，你们全都陪葬！”
桓月心下一颤，直接推了门进去…
老皇帝安静的躺在床上，嘴唇苍白，脸色灰暗，眼睛紧紧的闭着……呼吸很微弱已经看不到胸口的起伏……
“皇爷爷！皇爷爷！您怎么了？您不要吓我！您快醒醒！”桓月冲过去趴在老皇帝床边紧紧抓着老皇帝的手，他的手很瘦很硬桓月甚至觉得都不温暖了……
“桓月，你怎么来了？”李曜看见桓月定定的问道…
“我刚到乐远阁就听说皇爷爷病倒了就赶紧过来了…”
“嗯，你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不，我要留在这，我要陪着皇爷爷！”
“乖，别任性，你在着医官们也不好施针！”
……
桓月拉着老皇帝的手，放在脸边蹭了蹭，放回去，正准备听话出去守着，好让医官再给老皇帝看看，老皇帝的手突然动了，李曜也看到了走到床帐外和桓月一起看向老皇帝……
“皇爷爷您醒了！”桓月尽量放低了声音，但仍旧掩盖不住惊喜。
“皇上醒了就好！但切记不可在动气伤身，轻则中风加重，口眼歪斜，不能言语，半身不遂，毫无意识，如同活死人……呃，重，重则，药石无医……”
“皇爷爷，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发病了？”桓月急忙说到。
老皇帝看见桓月笑了笑想抬手摸摸桓月的头，却抬不动，老皇帝看着桓月眼泪流了下来…
“月儿啊……皇爷爷对不住你……”
桓月用力擦着眼泪摇了摇头“皇爷爷已经是这个世上对月儿最好的人了”老皇帝听了眼泪却流的更猛了，桓月连忙掏出手帕去给老皇帝拭泪……桓月还从没看过老皇帝哭，真的是太让人心酸难过……
“在你小时候，我给你和曜儿……咳咳……”
“皇爷爷您别说了，你先休息，要赶紧养好身子”桓月努力忍住眼泪安慰老皇帝道。
“皇爷爷，您醒了就让桓月先回去吧，让医官再给您看看。身体要紧。”李曜这一说也提醒了桓月，桓月赶紧和老皇帝告别，说明天再来看他…老皇帝一直看着桓月走出寝宫才收回了目光。
医官给老皇帝把了把脉……欲言又止，看了太皇太子一眼像是请示
“好了，你们退下吧，我有些话要和瞿儿说……”老皇帝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便也不为难医官
医官们一听都赶紧退出了皇帝的寝宫……
“皇爷爷”
“嗯，我有话和你说，我不先说明白，我怕我更愧对兰英…”
听到兰英的名字，李曜面色一暗，他当然知道老皇帝要说什么，今天的事他一直都在……
老皇帝闭了会眼睛，开口说到：“我对不起兰英啊”
“是她负了您。”李曜听完默了一瞬。
“不，是我害了她，她明明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和家室…是我对不住她！也对不住和我一起打江山的兄弟啊……”
“……”
“你和月儿的婚事，就此作罢！还好没能酿成大错，不然我更是无颜再见兰英了…”
“……不，我要娶她。”
“……你说什么！”
“我要娶她，我要娶桓月。”
“胡扯！你现已知晓她是你妹妹，你还如此妄言！”
“她是我妹妹又如何，我心爱之人必不会拱手让人！我不愿像皇爷爷一般在痛苦遗憾中了度此生，皇爷爷没有争取，但不能阻止我争取！”
“咳咳……你这真的是要应了那句有勃人伦吗！你这是…你这是…大逆不道！咳咳咳…咳咳咳…”
“皇爷爷，曜儿这一生只有这一个心愿，我势必达成，哪怕万劫不复”
“你，你……”
“皇爷爷，等曜儿百年之后定来向您请罪…”
………
“来人，快宣医官！！！”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夜，桓月还未睡着又被叫起，说老皇帝可能不行了，桓月一骨碌翻起身，随便披了一件罩衣匆匆赶往龙憩殿…桓月赶到的时候殿外已经跪了好些人…桓月越过他们冲进了里间…老皇帝依旧躺在那里…只是这一次老皇帝脸上充满着死气…他的脸都显得乌黑乌黑的…身体也很僵硬一般……
桓月站在远处站稳了身体，一步步朝老皇帝床边走去…
“桓月，你想和皇爷爷说什么吗，医官们说皇爷爷还有意识，还能听到我们说话，只是中风严重不能回应了”
“皇爷爷…皇爷爷刚刚不是好了吗…怎么又更严重了？”
“刚刚皇爷爷和我说了点事，又担心灾区…这才…”
“……”桓月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像泄了闸的洪水，怎么忍都忍不下去…
“皇爷爷一直最疼爱你，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他肯定想你以后能安安稳稳的才放心”李曜过来和桓月一起跪在了老皇帝的床边，边抬手为桓月拭泪，边轻声对桓月说到…“你流了这么多眼泪，我日后都不让你在流泪了…”
桓月心里难过道，是啊，皇爷爷那么放心不下我，他要是知道我一直再哭肯定又心疼了……“皇爷爷，您不要难过，您一定要好起来……”
“皇爷爷说儿时已经为我们定了亲事……”
“？……那皇爷爷一定会好的，您还要为我送嫁呢……大哥哥……大哥哥和我很很是相亲相爱……”
桓月说完这话，李曜好好看了桓月一眼收回了帮桓月擦眼泪的手。桓月想这人！不是叫我好好安慰皇爷爷吗！这是嫌我不害臊吗……
老皇帝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桓月想老皇帝要是听见了，他应该是欣慰的…他肯定觉得还好他为自己选好了人……不用再为她操心了……
桓月和李曜在老皇帝床前守了一夜，老皇帝仍然没有清醒过来，医官说老皇帝刚醒又动气要熬得过今晚就能活下来，不过也是活死人一般，熬不过……
老皇帝在一个月后去了……这一个月桓月差不多是住到了龙憩殿……每天照顾着老皇帝，每天陪老皇帝说说话，告诉他南边疫情已经稳定了，让他放宽心。李曜每天都忙于政事，一有时间就伺候在老皇帝床边，时时关心着老皇帝的病情……可是老皇帝一次都没醒过来……
当医官宣布老皇帝驾崩的时候桓月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是桓月那一夜流的泪太多流干了眼泪，还是和小时候一般，大恸之后反而不在流泪……
一夜间宫里就换上了白布，曾经喜庆的大禹宫一夜之间沉浸在了浓浓的哀默里…大禹举国上下也禁了夜市，各大消遣玩乐场所停业三个月，三月内全国不可穿彩衣，不可婚嫁，不可大办宴席……
桓月每天跪在老皇帝灵前，陪老皇帝说话，说累了就喝点水接着说，桓月告诉老皇帝李凌已经赶回来了，但还要一点时间，可能要错过他的发丧期了，毕竟南边还是比较远的，三天赶不回来，但李凌一定会去看他的。告诉他李曜很努力的在处理国事，把大禹朝堂治理的很好，现在特别忙，所以不是时时来守着他，太子妃听说皇爷爷驾崩后也哭了很久，来了一次哭晕了过去又被抬走，李慕和李崇倒是陪着桓月一直守在老皇帝灵前…两个人都不说话，李慕就一直埋着头一动不动，有时桓月还真以为他睡过去了……李崇就在一旁一直烧纸钱，一直烧一直烧……
李凌还是赶来了，在老皇帝发丧的路上，他赶到的时候刚停下，那马就直接趴下了，这已经是累死的第四匹马了，他日夜兼程胡子都长出来了……腿两边还有斑斑血迹……一看就是连日骑马磨出来的……李凌一脸的憔悴和悲痛……眼中泪光涌动……在老皇帝下葬后他跪在那久久不起身……桓月知道他想为老皇帝守灵，只是他必须去完成他的军务，老皇帝走了他要更努力的去护住这片江山，他们兄弟几个更要强大起来……
李慕说自己没有担着一官半职，他的生意也有人帮忙打理，他要为老皇帝守灵三年才回宫…李曜准了，毕竟现在只有李慕能代表他们尽一尽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