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这梅娘子最善良,总是接济那些流浪儿,见您给他们送包子,对您很是感激”,橹子躲在李玉轩身后,紧紧抱住酒坛,躲避张凨,生怕他抢去。
“你何必用我名义”,李玉轩并不想出名,即便是善名。
“您的名头总比我橹子大,这年头大家也需要一个活着的希望,而那些小孩儿也更想要一个心目中的英雄”,橹子实话实话。
“没错,总需要个奔头”,李玉轩回手拍了下橹子,“你小子,不会是把我添油加醋的在孩子群里一阵宣扬。”
“没有,没有,我只说您是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的得道仙侠”,橹子心虚的紧紧鼻子,“我这仙侠的手下,也能在孩子们眼里有点光荣地位,不是!”
“你呀”,李玉轩颇为无奈,怪不得小金龙刚偷偷告诉他,他的信仰之力又涨了,这下他又欠了孩子们还有梅娘子的人情债。
“改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那些孩子”,既然成了孩子们的英雄,就得负起责任。正好他也想把这批孩子收了,因材施教,总不至于真让孩子们在流浪中白费了为人这一生。虽然天下流浪儿何其多,他现在也只能尽力而为,但帮一些是一些。
可总有一天,他李玉轩,定让这天下幼尽得养,童有其乐,少年学成,青年得志。
“玉轩,到了,请进”,二楼尽头,张凨迫不及待的推开门。
听见被直接叫玉轩,李玉轩还真有些不适应。跨越了世纪,穿越了时空,在将近二十年以后,竟然被人再次直呼自己的名字,虽说亲切,但从刚认识的钢铁汉子嘴里而出,怎么都透着别扭。
“玉轩,快进来”,见李玉轩似乎有所迟疑,张凨叫的更加热情,而且还带有一丝刻意收着粗犷声音的温柔。
李玉轩瞬间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暴起,赶忙走进房间,免得张凨再把他名字拐出更加不着调的声音。
“孟安,快看,我把玉轩给请来了”,张凨总算是恢复一些原本的粗声大气。
“玉轩?”窗边茶桌旁坐着的青年男子好奇的望向门口,只是这好奇的眼光并没有落在李玉轩身上,却别有一番意味的对着张凨。
“咳咳,来,我介绍一下,”不知这张凨大男人脸皮却为何如此薄,红着脸瞪了眼青年男子。
“王景崇,字孟安”,青年男子没等张凨,笑眯眯的先自我介绍。
“李玉轩”,李玉轩不卑不亢的礼貌回应,看来自己今天是跟历史人物干上了,还都是一方霸主。
他本只想挑个有来头的人,将灵药闪亮推出去,却没成想效果大大超出预期。
先是这董昌自己撞上来,让他借整治董昌引起目标人物的关注。而这目标人物来头大的着实出乎他意料,竟然还是成德节度使王景崇,货真价实的大军阀,而且这王景崇兼中书令,可是三省六部里中书省的最大头。
按这种节奏,他就是不想改变历史光宗耀祖,都得被赶鸭子上架的硬推上去,“真不知是哪个祖宗在背后使劲”。
“主人,是我在背后使劲”,李玉轩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下意识躲开张凨伸出请他入座的手而向后仰靠在小金龙身上。
“玉轩,这是饿的没劲了,还是赶快入座”,张凨执着的伸着手,仿佛李玉轩不用他这只手,他就一直这样伸着。
被小金龙扶正身子,李玉轩勉强的轻轻握了一下张凨的手,然后入座。
“我就说,玉轩饿了,这握手都没有力气”,张凨吩咐下人,将饭菜摆上,“这是从聚香阁点来的,这顿先将就,晚上我再在聚香阁摆宴庆祝与玉轩的有缘结识。”
“晚上那顿就免了,这些就挺好”,李玉轩看着满桌的硬菜,这两位不愧是北方军人,能把南方小菜点凑出豪横霸气。
“玉轩满意就好”,张凨欣喜于李玉轩的反应,忙给李玉轩布菜,“来,尝尝这个,据说这西湖蒸鱼,这可是聚香阁的名菜。”
李玉轩本就喜欢吃鱼,起筷就奔着鱼,却半路与张凨为他夹菜的手碰到了一处,也碰掉手中的筷子。
“怎么连筷子都握不住了,快吃”,张凨关心的把李玉轩眼前的盘子填出个尖儿。
“凨兄,可以了”,李玉轩忙尴尬的阻止。
“玉轩,别介意,长云也是不知道要如何向你们南方人表达热情,要是过了,你先担待着”,王景崇不得不帮张凨解释。
“哦,那可以开酒了吗?”张凨似乎觉得火头到了,才终于敢提那坛他一直心心念的梅子酒。
“凨兄的热情,原来都是被这酒吊的”,李玉轩总算是明白这张凨那容易把人带歪的过分殷勤。
“哦-----”,王景崇只觉脸都被这张凨给丢尽了,“额嗯,长云是向来好酒,玉轩这酒也的确香气醉人,我都希望能分得一盅,更何况于他。”
“好酒自要分享,橹子-----”,李玉轩话没说完,张凨便迫不及待的抢过橹子怀里的酒坛,直接打开。
“真是好酒”,张凨深吸一口酒香,坚持抱着酒坛不松手,连下人想帮着倒酒都不用,“来,我给大家都满上。”
随着琥铂色的玉液流出酒坛,青梅的芳香溢满整个房间,让人见色则心动垂涎,闻香则口水涟涟。
浅抿一口,随着入鼻的清香,是舌尖挑动的酸甜,再是喉咙中轻燃的清冽,传进大脑中和风细雨般的微醺,迷醉宜人,舒缓不知芳宗。
“煮酒青梅次第尝,啼莺乳燕占年光。未尝一事横胸次,但曲吾肱梦自长。”陆游的这首《初夏闲居》里的两句,李玉轩很喜欢,此时吟来,颇为应景。
“好诗啊!”王景崇和张凨同时拍手称赞。
“方才远观玉轩的字,虽不甚清楚,但仍旧让景崇甚为惊艳,玉轩可否亲笔写下此诗,赠与景崇,让景崇得偿所愿?”唐代诗书成风,王景崇虽带过军队,却一直以文官自居,对诗文书画等雅事,甚是喜好。
“既是景崇所愿,玉轩义不容辞”,李玉轩感慨自己幸亏在唐代已经混了十九年,虽失忆浑噩间不知自己,却也习得古人那些客套迂腐的咬文嚼字,否则就以他现代那些大白话,还真难以应付。
李玉轩依旧以宋朝黄庭坚的字体来书写,笔画欹侧间,是他在封建社会下被压抑内心对自由的向往,风神潇洒,不受羁束,字里行间满是那浑融萧逸的雅韵和骨力道劲的气魄。
“游龙走凤,超逸绝尘”,王景崇拍案叫绝,“玉轩之字,不拘泥于中正的古韵,却自成一派。线条千姿万态,起合见一波三折,出人意料,又或轻梢遏云,妙兼数体,锋转卓绝。”
“景崇过奖,随心所写,随意抒怀而已”,李玉轩自谦着,却也意外王景崇竟然如此高看自己的字。
“玉轩何必谦虚”,张凨自认为不善笔墨的粗人,却也被李玉轩的字吸引,“字如其人,玉轩应是同我一样,也向往纵马飞驰的快感。”说此,张凨大臂一张揽过李玉轩肩膀,“玉轩不如与我同回冀州,快马扬鞭,岂不快哉。”
“多谢凨兄相邀,但我在此还有事未了,待此间杂事完了,定去冀州讨扰凨兄”,李玉轩看得出,这张凨是诚意相邀,而那王景崇虽然怀着治病的目的,但为人还算坦荡,言语行为并不见虚伪。李玉轩其实本也存了利用二人之心,但短暂相处下来,倒也想真心与他们结交。
“还不知玉轩祖籍何处,玉轩虽有江南雅士之风,但也融北方豪迈之度,口音标准,景崇还真是不得分辨”。王景崇举目言笑,“不妨告知玉轩,此前我跟长云为此有一睹,他说玉轩是北方人,我则认为是南方人。”
“哦,那这次景崇输了”,李玉轩还真不知这俩对自己的好奇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竟会无聊到拿他祖籍打赌。“我乃长安人士。”
“看吧,我就说玉轩对我心意,一定是北方人”,张凨兴奋的一把握住李玉轩小臂,“还是我们有缘啊!”
李玉轩自然能躲开,但不想泄露自己武功,也只好任由张凨粗手粗脚的热情,“缘分,是缘分”。
“长云,你轻点,玉轩被你抓疼了”,王景崇倒不隐瞒,内劲轻松帮李玉轩摆脱张凨那双钳子手。
“鲁莽,我鲁莽了”,张凨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手却快的又要伸向李玉轩,“玉轩快给我瞧瞧,别被我弄伤了。”
“没事儿”,李玉轩算是怕了张凨那魔抓,抬起酒杯敬向张凨,“凨兄、景崇,玉轩在此敬二位一杯,很高兴今天在此有幸结识二位。”
“玉轩客气”,张凨总算是放下魔抓,和王景崇一起端起酒盅,碰杯换盏中三人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