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不算很大,但也不小,约有富贵人家两个正堂的宽敞,被十颗夜明珠照亮。东西也不多,十个大小不一的紫檀木雕花箱子,高低错落又前后有序的摆在汉白玉架子上。
进门入眼便是座高大的紫檀柜,王宗实打开柜门,一座祥光瑞辉的九转乾坤鼎赫然显现在李玉轩面前,照的整间暗室亮如极光。
“乾坤鼎,能返本归元,提纯淬炼,转后天为先天”,李玉轩稍显惊讶。
他的惊讶倒不是因为此宝对他来说有多稀奇,只是没想到这种上古灵宝,王宗实竟然自己私藏没交给皇上。若是他自己觅得还好,可若是他人进贡,此至宝给他而未给唐懿宗李漼,可见在众人心里的王宗实地位。
“无意间所得,觉得是个好东西”,王宗实不以为意的解释一句。随后,又随手取来两个墨色琉璃片,一个遮在自己眼上,另一个递给李玉轩,“带上。”
见李玉轩带好,才打开个较小紫檀箱,从中拿起个盒子,微微掀开一条给李玉轩,“玉轩知道这是什么?”
即便只小小一点的开口,但耀眼的五色锐光瞬间刺目而射,幸亏有墨色琉璃片的阻挡,李玉轩的眼睛才没有被灼伤。
“定海珠”,李玉轩肯定道,“先天灵宝,有二十四颗,攒成一串。散发五色毫光、眩敌灵识五感,威力巨大。”
其实说白了,这定海珠就是能发射类似太阳射线的珠子,而王宗实给他的墨色琉璃片自然就是防紫外线墨镜,放在现代也无所谓稀奇。当然,连他穿越的事儿都能有,李玉轩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有所谓上古灵宝的神奇法力。
“玉轩好眼力”,王景崇把盒子放回原处,又改好箱盖,“可惜只有十颗,应该也发挥不了什么大作用,况且也不得使用之法,贸然拿出恐伤人伤己。”
“这是?”李玉轩总觉得耳边似有似无的传来琴音,循音而望,是一个长方形的紫檀箱子。
“这是把古琴”,王宗实想了想,走过去打开箱盖。
从箱盖被打开的那一刻起,李玉轩耳边的琴音就从似有似无变得绕心缠魂,那如天外之音般的旋律仿若被从天灵穴灌入,让李玉轩突然一阵强烈眩晕。
“玉轩”,王宗实急忙扶住李玉轩,“怎么不舒服?”
“无碍”,李玉轩记得他穿越前的最后感知便是同此相似的眩晕,只是比此时来的更猛烈,是地动山摇的眩晕直接将他颠晕。
“舅舅,扶我过去看看”,李玉轩强撑着靠近古琴,只一眼便对自己现在的反应一片了然。
一模一样,与他在现代穿越前弹的那架古琴一模一样。同样的凤凰涅槃图,同样活灵活现的凤目。
“回去!我能回去了!”李玉轩内心狂喜,以致于连眩晕的难受都不管不顾。
“我可以弹吗?”李玉轩问王宗实,当然如果王宗实说不可以,他也会想办法。
因为回家的渴望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导,什么拯救大唐百姓,什么挽救大唐倾覆,什么原主身世,什么报仇,都不重要。他要回家,回到现代的家,回到疼爱的父母身边,回到和平安定又发达的现代社会,继续做他简单幸福的大男孩,继续他的系统架构工程师的职业规划,继续他的未来创业梦想。
勉强撑住身子,李玉轩双手放于琴上,闭上眼,穿越前手指最后拨动琴弦的画面映入脑海。李玉轩按照画面,完全一样的复制,可地动山摇的眩晕并没有如期望般袭来。睁开眼,他还在王宗实暗室中,倒是他的眩晕竟渐渐好转。
“难道不对?”李玉轩又再次照原样弹奏,依旧还在原地。
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十次,他睁开眼,面前是王宗实陶醉惊赞的表情。唯一的区别,他的眩晕彻底好了,而且大脑更加清明,如在闷热的夏季突然迎面吹来凉爽的山林清风。
“玉轩,这曲高山流水绝妙啊!我不知传闻中的俞伯牙琴艺到底如何登峰造极,但玉轩词曲已然让我沉浸忘我。”王宗实并非夸张,刚才瞬间的不自知让他在转醒后竟有些后怕。
“嗯-----”,李玉轩此时不是被夸赞后的得意,而是失望的冰凉。原来他以为的复制弹奏,呈现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曲调,所以他哪怕弹断了手也不能穿越回去。可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老天在玩他吗?难得他真的回不去了吗!难道他真要留在这里做这样背负责任的李玉轩,直到他完成所谓可能的使命嘛!
“玉轩”,王宗实以为李玉轩还沉浸在抚琴中没有出来。
“舅舅,这琴能送给我嘛?”李玉轩回过神,他不想放弃,他在空间里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琢磨。人一旦有了希望,就真的很难放弃,更何况希望的媒介就在眼前。
“玉轩喜欢,但取无妨”,王宗实竟有些喜悦,难得玉轩能看上一件宝物,否则他真要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家底是不是太薄了。
“谢谢舅舅,不过这是凤凰琴,您知道吗?”李玉轩没想到王宗实竟然会如此大方,如果没看错,这琴可是上古宝物凤凰琴。
“知道,琴音能杀人于无形,以一琴之力击退百万雄师”,王宗实淡淡道,“一样的,此琴至今无人能驭使,便失去宝物价值。”说此,王宗实骄傲的看着李玉轩,“倒是玉轩有此可能,希望此琴能在你手中再次发挥它的威力。”
“我倒只想让它救人,而不是杀人”,李玉轩更想说的是让这琴救自己,把自己救回现代。
“此琴还有救人之效?”王宗实惊诧道。
“有吧,好的音乐自然可以舒缓身心,治愈创伤”,李玉轩苦笑,现代的他就因为喜欢音乐的舒缓,才手欠的摸了这琴。如果能回去,以后打死他,也再不摸任何古代乐器。
“那此琴更应留在玉轩这,只有玉轩才能弹奏出如此仙乐”,仿若王宗实眼中,李玉轩就没有任何缺点。
剩下的几间宝物,李玉轩已没了兴致,无论是精神还是心情,早被可以回去的激动和不能回去的失望打磨殆尽。无非就是一些政治意义大于本身价值的象征性宝物,如周天子的天子剑,如始皇开国玉玺。无非也再一次印证了王宗实的地位,以及他本人对李漼这个皇帝的态度。
倒是一幅画,一副普通却又不普通的画,再次提起李玉轩的兴趣。画技普通,可画里的人却不普通。
“玉轩,知道她是谁吗?”王宗实本身阴凉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忽视的轻柔,与他对李玉轩说话时的温和相似又不同。
“不知道”,李玉轩说谎了,他知道,那是梅娘子,是当年嫁给李漼的杨瑿梅。
“她就如她的名字般,瑿,黑色的美玉,有着吸附一切的魅力。”王宗实感慨。
“黑色的美玉,她很美”,李玉轩看着画,想着梅娘子那双深邃如黑洞又亮如玉漆的黑眸。
“很美,很美”,王宗实侧头看向李玉轩,“玉轩,你的眼睛同她一样美。”
“我记得你说过我眼睛很像一个人”,李玉轩想到一种可能,“一个让你忘不了她气息的人。”
“是的,忘不了,也不想忘,”王宗实没有肯定,也近乎默认。
“是美好的记忆,那就留着,何须忘记”,李玉轩道,正如他,同样不想忘掉现代的美好,哪怕他真的再也回不去。
“玉轩说的对,有过的美好依旧美好,否则这人生也只剩下黑暗”,王宗实再次将双眼投入到那副画中,久久不愿回思。
李玉轩不说话,一直陪着他,也看着那幅画,画中人那双眼睛也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如春日温泉般将他环绕。让他刚刚被磨损的心,慢慢修复。“如果真的回不去,还好,上天不算太过分,还知道再补给他一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