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疮痍,遍地荒芜,虽称其为人间,却没有丝毫人气。
苍鬲携罗漪站在一山的高处向下望,看见人们不分男女,每个都浑身赤裸着,他们用四肢行走,偶尔会在某个石头堆砌的洞穴旁栖息,和野兽同存也同它们搏斗,赢者充饥,败者被食其骨血。“看来女帝本意也不止为解蛊而已。”苍鬲喃喃道。女娲虽造了人,却还未顾及教他们认知人与兽的不同,他们不懂得如何狩猎,如何用火,如何扩大自己的种族,如何为自己搭建庇身之所。想必女帝此番也就是借着解蛊的由子派他来规整这人间了。但苗头是身旁这小丫头引的,解蛊是自己提出来的,倒也怨不得女帝。但眼下问题是他们其中应该有一部分中了自己的蛊,可现下看来,这些同兽般的人丝毫无中蛊的迹象,看那和狼虎搏斗的劲头,都可以用生猛形容。苍鬲不解,那丢下来的蛊来到凡间便会化成气体,纵是女娲拿着藤条甩的泥点再不计其数,也不至于他一个个堂堂蛊仙用术法都感知不到这当中是否有人中蛊吧,莫不是哪里出了异常?“你可有印象那蛊是从何处掉下来?”“天……天上啊……”苍鬲瞥了眼罗漪,小东西应该没那个胆量同他玩笑,看她神情倒还真像是在认真作答。罢了罢了,是他不该问,前因后果,还是自己寻吧。苍鬲拂袖不欲再继续呆在此地,罗漪深知此刻自己乖乖跟着就是最好的,她好像说错什么了,但的的确确盅自始至终都在自己的手里,单单没了蛊,这蛊到底丢在哪里,因何丢的,自己真不知啊……
“你无需再跟着我,我自行去寻下失蛊的线索,你暂先留在这里,教这里的人认知到他们是人。”苍鬲话落未等罗漪发问便已离开。罗漪手足无措的呆站在原地,苍鬲这就撇下自己了?他何时归?他还会归来寻她吧?啊还有,怎么让他们认识到自己是人啊!罗漪看了看“泥点子们”,又低头看了看溪水中倒映的自己,天都上了这世间还能有什么更难的!罗漪用术法攒了团火焰,爬到了个两人高的山坡上,然后“嗷咿嗷咿”地学着“泥点子们”狂喊着,“泥点子们”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想接近又迟疑着,罗漪喊得更卖力了,她觉得自己错了,自己现在的行为绝对比登天难,她原地转圈以引起更多“泥点子们”的注意,她还狂跳狂锤自己的身体,好在这般疯傻的行为有了效果,“泥点子们”为了探探这个奇妙的物种纷纷向前聚集着。罗漪估摸着“泥点子们”到的差不多,停止了自己疯狂的表演,顺势也熄灭了掌心的火焰。她冲山坡下的人们指了指,又朝着自己指了指,“泥点子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来回看着,有几个人类要爬上去撕扯罗漪的衣服,罗漪将其一脚踢开后又拽上来一个雄性人类在山坡上,又就近变了些许藤条枝叶,罗漪瞄了眼那人的块头,也没再好意思细打量,心里有了数,手转指舞的功夫,可蔽体的两件“草衣”就在众人眼前了。“泥点子们”也未见过这般“戏法”,讶异的又跳又喊,罗漪被这突然的躁动吓了跳,也顾不上“泥点子们”是否能听得懂她的“人话”,赶忙叫他们住嘴。她示意那坡上的人类看她并照着她做,她将那草绿草绿的衣服叠套在自己本身的衣物上,又把那同样草绿草绿的草裙围在腰间,后便转头看向那雄性人类。那雄性人类倒也是聪慧,看她一系列的动作时便跟着一同做了。
“终于啊,终于能让我好好瞧上你一瞧了。”罗漪边自语着边抬头看向那雄性人类的面容,不得不说的是,造物主就是造物主,一件事只要做了便是行云流水,丝毫不含糊。那雄性人类被蓬垢的头发掩盖着的,是一双仿佛载满天际星辰的眼,他微张的薄唇虽然干裂,却丝毫未影响其半分英气,“啧,这和青麋完全就大相径庭啊,我还在想倘若人间的人类都如他那般妖媚该怎般,多虑了多虑了,这女娲未免造人造的也太好了些,这轮廓,这鼻子,刚没细细端详,这身材,这块头,啧啧啧啧……”罗漪好般欣赏赞叹,那目光如炬的从头发丝儿琢磨到了人脚后跟,继而又从人脚后跟看回了头发丝儿。再望向那双如星河般的眼时,发现那人也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罗漪一时挪不开自己的目光,竟慌了神。“哎呀哎呀,说,说到哪了,那什么,你看你是他们里第一个会穿衣服蔽羞的,所以啊,所以接下来你的任务啊,就,就是带他们各种爬树取藤条取枝叶,做出和你这身一样的衣物来,再让他们穿上,真,真的是,不穿衣服自己也不长毛发,竟也不知道冷。”罗漪自语了半晌,才猛的想起来什么。“你,你能听明白我刚吧啦吧啦的一堆么……”罗漪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到那人,那人未发出任何声响,也未回应任何肢体动作。“完,白费。”罗漪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正发愁下一步该如何,却看到那人类滑下了山坡,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同其他人表达着什么,很快,他们边分散开来各自行动了。罗漪看的愣愣的,这,这刚刚是,听懂本仙女说话了?他竟能听得懂自己的话并还照做了?还,还能引导其他的人?感谢造物主感谢女娲娘娘啊,终归是毫不吝啬的为他们安了脑子啊……
罗漪顿时觉得自己一身清闲,拂了拂她的那身自制“草衣”悠悠的坐在山坡上,又变了些野果乐哉乐哉的大快朵颐着,看着坡下头的人们忙来忙去,突然觉得,没了苍鬲在这么陌生个地自己也不是一事无成嘛,等苍鬲回来定是也惊讶她这般表现的。罗漪沉浸在自己成就感满满的内心世界里,打了个哈欠,竟就沉沉的睡着了……
凡间终归是美的,日出日落,斗转星移,风起云涌,云卷云舒。苍鬲在已经睡着的罗漪身侧坐下,他一人在这周边寻了个遍,翻出三个土地神两个河神也还是未能寻得那蛊的去向,那蛊单单只是掉落在凡间,但未化成气体已是不可能之事。现又连个踪影都寻不得,往坏想,怕是当时有人故意为之,使“小东西”手中的蛊不翼而飞,以便自己之途。毕竟苍鬲不是闲来无事研制小蛊用来勾勾其他女仙的魂的小蛊仙,他和青麋共天地而生,制蛊的术法乃与生俱得,其制蛊的作用自当非同小可,苍鬲制蛊不解蛊,亦不用蛊,想同这蛊仙寻一蛊为己用的人不在少数,但却又求都求不来一颗……苍鬲不愿再继续揣测,还未发生的事情没必要提前为其忧心忡忡。看这“小东西”都让这“泥点子们”乖乖着了衣物,这寻蛊的问题对他堂堂蛊仙来说,又岂能在话下。苍鬲释然,顺势在罗漪旁边躺下,望着那漫天的星辰,嗅着海边吹来的风,慢慢合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