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洼子四面环山，东边地势高，山也陡。砍柴打猎的村民鲜有涉足。到了夏雨滂沱的时日。东山深处就会传出隆隆巨响。村人知道，那是某处山水在欢腾雀跃。曾经，两村先人还上山找寻过，但过了很多日子，山水依旧有声无影，而人却一去不返了。于是众人权衡利弊，认为山高水远，路途艰难，找寻不易。就算顺利找到水源，凿渠引水，只怕一个村的劳力很难办到。如若两村联合，这平日里的花销该怎么分派？目下还有水塘，就不要给自己添麻烦了吧。但自从打了一场震惊北川的械斗之后，两村族人已是由不得自己了。告谕下发的第二天，两村族人就被廉字军押着上了山。找水花的时日不多，进程顺利。就是凿渠费了周折，还摔残了一个人。得亏祖宗保佑，水渠三年而成。那片水塘就逐渐淡出视野，悄悄的干涸了。
没过两年，干涸的水塘长出了厚重的茅草。茅草一人多高。深冬临近，茅草便枯萎发白，低沉下去。等到来年，新的茅草破土而出，穿过死去的那一茬，下面的枯草便被压弯了腰。只要稍加修饰，拿几根木棍做梁，几根做柱，厚重弯曲的茅草就变成了一座圆顶小屋。
起先，是赵休发现这片宝地，说好只有我俩知道，谁也不告诉。但赵猫儿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硬是死缠烂打，掺乎了进来。赵休说，来可以，得孝敬点东西。赵猫儿拍着屁股跑到村东的大槐树，掏了一个鸟窝。赵休说，烤鸟是很拉馋，没点盐巴，味就差了许多。说完，拿眼看我。我明白，这家伙怪我哩。
我顿时火冒三丈。谁知道赵猫儿从哪得到的消息。说不定还是你偷了赵五仁家的黍子酒，喝醉了到处胡咧咧，走漏了风声哩。再说赵猫儿怎么的也是你的孙，来就来嘛，值当你用这事讹我家的盐巴吗？你也不想想，每次我家煮豌豆饭，你瞧你那狗鼻子灵的，突突往我家跑，吭哧吭哧两海碗，吃的我姐直抹眼泪。你吃完了拍拍腚就走了，瞅都不瞅我一眼。我娘赶着让你带一碗给你娘。我家对你可是仁至义尽啦。你现在这样做，对得起我家吗，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侄儿吗。啊？
我腾地站了起来，拳头紧握，指甲都戳到了肉里。赵休头也不抬，只顾把鸟穿在树枝上。鸟还没扎毛，腔子嫩，不用使劲，一枝子下去，五脏六腑从P眼那拱了出来。赵休说，有这些，烤起来会发苦，捏着指甲，把弯曲的肠子甩到草堆里。赵猫儿两眼发直，哈喇子都流到下巴上了。没出息的货，肯定在想是先吃头还是先吃腚啦。我咽了口唾沫，叔等着，我回家拿火镰和盐巴，没火怎么烤鸟，你能指望赵猫儿把事办全乎啦？
从那以后，茅草屋成了我们仨的据点。隔三差五我们就在那打下牙祭。通常都是我提供烧煮食物的佐料，赵休找寻南北洼子哪家哪户有好的吃食，然后出谋划策让赵猫儿偷来。赵猫儿不像我有反抗意识，对赵休言听计从。有一次他撅着屁股猫在草屋铺碎草，我瞅个机会一把把他揪了起来。侄儿，赵休是你亲爹啊，怎么什么都听他的。你说你为赵休那破嘴都偷到南洼子去了，就不怕被打死吗。赵猫儿拿眼直看着我，好似没想到我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他吸溜着鼻涕，叔，可不敢大声啊，赵休是我爷，孝敬他理所当然。我娘亲眼看见，赵休生的那天，火云压顶，雷鸣电闪。这是龙命，是做天子的命哩。以后咱俩飞黄腾达，出将入相，就全靠这菩萨啦。现在吃点亏，那可是为了以后的甜啊。我照着他的脑门就是一巴掌，不知说什么好。赵猫儿嘿嘿傻笑，拿肩膀回撞了我一下，又撅起屁股铺起了碎草。
今日下了一场雨，吃完黍子面汤，我趿着鞋跑出了门。哼，死丫头还敢说我。我是舔碗的命吗。全给你舔吧，撑死你。我是要去吃好的了。赵猫儿昨日说了，今日要整顿硬的，开开荤腥。不比你那黍子面碴碴过瘾。娘还在院里喊，一下雨你就撒了欢啦，天晴了给我下地。我一阵飞跑，耳朵里尽是风，娘的话被风吹的模糊不清，风堵耳朵啦，只当没听见吧。
出了巷道跑上石桥，肚子里的面碴碴就消化地差不多了。我俯下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直喘气。桥那边，赵猫儿家的山墙内传来了一阵哭喊，木门轰然打开，赵猫儿娘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哪个贼娃子偷了我的鸡啊，留着下蛋的鸡啊。这杀千刀的贼，我得告啊，告官啊。说完往下一坠，坐在泥里乱踢蹬起来。闻声赶来的邻里，围成一圈，满脸疑惑，不知从何劝起。有几个老妪连忙蹲在赵猫儿娘身边，替她捋顺纠缠成麻花的衣服。赵猫儿娘就狸猫一样快速地抱着一个老妪的胳膊不撒手。老妪说，外甥女儿，抓那紧是在抓贼吗？可看清喽，我是你老姨啊。赵猫儿娘两眼迷离，头发塞了一嘴，也不搭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嗷嚎。老妪的脸色不好看了，他婶，把人给我拉开，拉开。几个女子七手八脚的拽赵猫儿娘，还有两个使劲掰手指头。赵猫儿娘被扯开了，重新扑倒在泥里，嘴里哎呀哎呀直叹长气。老妪骂骂咧咧，劝人还劝成贼咧，走，回家。拉起一边看热闹的小孩走了。其他人还有不愿离开的，只是没人敢上去扶，徒剩下看热闹的心境了。赵五仁的媳妇瞪着两眼，来回给两边的人使眼色，还侧过身子拿手挡着豁牙笑，脸一转，就看到了我。赵五仁的媳妇说，六儿，去哪啊。我说，去玩哩。赵五仁的媳妇说，你知不知谁把赵猫儿娘的鸡偷了。我说，不知哩。赵五仁的媳妇把脸凑近，肯定是赵休和你，你俩小子可是一肚子坏水。我说，谁偷谁烂肚肠不得好死。赵五仁的媳妇就笑，吃到肚子里，过个嘴巴瘾，死都是老天便宜你哩。来，让婶闻闻嘴里有没有鸡味。我头一歪，躲过往跟前凑的脸，撒腿就跑。人群里爆发一阵哄笑，连赵猫儿娘也不哭了，透过众人的腿FENG，一个劲的看我。
跑到茅草地，脑袋一阵眩晕，胃里有鼓气来回咕涌。剩下的那点黍子面碴，随着酸水蹿到嗓子眼，拉得喉咙直痒痒。我死命用手捂住嘴巴，像牛一样反复咀嚼着已到嘴边的那点食物，眼泪夺眶而出。远处，一只鹰蹲在一条倒扣的破船上，脊背高耸，头颅垂在胸口，灰色的羽毛倒竖起密集的针芒，一双好似眼睛的白色绒球，正直勾勾的望着我。我惊慌失措，连忙擦拭泪水，那只鹰就逐渐长出四肢，变成了赵休的模样。
我细声叫了一声叔。赵休微微点头，两条修长浑实的胳膊一扬，腾身跃下破船，轻盈地落在地上。雨后一缕金黄的阳光洒了下来，通体黝黑的赵休几乎和北庄庙里的罗汉一样，油光闪亮。赵猫儿说赵休是龙命，天子命。那一刻，我几乎完全相信了。
赵休微晃着双肩，慢慢向我走来。一双紧锁的剑眉，逐渐向两边舒展，露出一丝轻松愉悦的神色。他抬起胳膊，一把揽住我的脖颈，沉重的力道，竟让我的头沉了下去，目光只能停留在他的胸膛上。赵休满身都是汗腥味，上身隆起的疙瘩肉一起一伏，粘着数条枯黄的杂草。
赵休说，你来的时候，村里没啥动静吧。我说，没。就是赵猫儿家的鸡被人偷了。赵休默不作声。但我能感觉他正在笑，鼻涕一吸溜一吸溜的笑。赵休的右手从我目光一侧快速闪过，晃地我连忙眨眼。接着一成串擤鼻涕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侄儿，今日你的肚子可算是有福了。猫儿。赵休松开胳膊冲着杂草深处叫了一声。杂草深处便窸窸窣窣有了声响。赵猫儿硕大的头颅，带着一脸痴相探了出来，爷。哦，叔也在啊。我说，昨日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赵猫儿又哦了一声，似乎想了起来，转脸对赵休说，爷，好了。赵休抿嘴点头，快步进了草丛。我的心阵阵发紧，预感草丛深处，定有这辈子难以遇见的吃食在等着我。于是相跟在后面，急切而又忐忑地倒腾起双脚。
草丛密密匝匝，青色的草叶刷地两眼生疼。最前面的赵猫儿已经没入深处看不到身影。眼前的赵休，也只露出一条腰身和屁股，显得扭曲古怪更加修长。莫不是那人间美味就是我吧。赵休这人，满身邪气，胆大包天；赵猫儿有些憨傻，心眼不坏，可对赵休却是言听计从。这爷孙偷遍南北洼子尝肉鲜。难道今日要换换胃口，改吃人了？我的脊背透出阵阵寒意，想扭头跑，但腿脚不听使唤，一个劲儿的直往前蹿。赵休扭过头，露出白惨惨的牙，侄儿，还不快些跟上，迟了连渣都不给你剩了。我连连应声，叔，你头走，我能跟上。早上一碗黍子汤，到现在还堵在嗓子眼儿那没下去呢。远处的赵猫儿憋着气息，用喉咙发出咯咯长笑，赵休抹了下嘴角，没出息的货，还真指望黍子汤变胖子啦。我全身紧绷，只待赵休赵猫儿一有异样，就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想吃我？先咬你们一坨肉再说。人肉也是肉啊，不比黍子汤强？
良久，一片金色的阳光跃然打在脸上。我眯缝起双眼，只能隐约看到赵休赵猫儿粗大的身影。至此，草丛变得稀疏了。用手掠开仅剩的那几绺青草，眼前是一圈铺满黑泥的场地。场地中间，有一间不知何时搭起的简易小棚，棚子下，正有一缕青烟从发白的炭渣上垂直升起。
赵猫儿用脚把炭渣驱散，拿起一块木片往地里掘。掘了两掌深浅，就停了下来，并拿手捧出一团用荷叶包裹的物件。那物件定是很热的，赵猫儿呲牙咧嘴，正从牙缝那儿往里吸着凉气呢。赵休凑了过来，从腰后抽出小刀，割断了绑在物件上的细绳。包裹严实的荷叶有一处便粘着油丝舒展开来。赵休用刀试探了一下，目光投向赵猫儿，转而又投向我，笑道，熟咧。我也惊喜异常。那物件散发出的味道已然了却了心头的恐慌。我蹴到跟前，欲拨开荷叶看个究竟。赵休甩手一刀背砸在我指头上。我连忙向后跳，和赵猫儿一样，蹲在地上直往指头上吹凉气。赵休乜斜着我，收起刀，拈着手指缓缓拨开荷叶。只见一团热气腾腾白皙透亮的肉现了出来。赵休一脸严肃，侄儿，今日的吃食，可是猫儿冒着风险搞到的，这第一块肉，得他先尝。我点头应声，眼睛离了肉看赵猫儿。赵猫儿一本正经，脸上还有些难色。爷，赵猫儿说，爷，孙子不敢，您是长，我和叔是幼，还是您先来，凉透了就不好吃了。赵休不搭话，伸手拽着一条肉腿，抽刀割去连接肉身的经络，将腿塞在赵猫儿嘴里。猫儿，爷以前觉得你傻，背地里还嫌弃你哩。今日算是明白了，你对爷是真的好，真的好哩。吃，爷让你先吃。赵猫儿眨着两眼，叼着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我娘现在指不定寻死觅活呢，我吃了就是在剜她的心剜她的肉哩。赵休眉眼有些松动，将手搭在赵猫儿肩上，猫儿，你家对爷的情谊，爷一辈子忘不了。等爷以后发达了，保你全家吃香喝辣，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花。赵猫儿用手抓住肉腿的末端，使劲撕下一片肉，嗯哪，爷，孙子听您的。您也吃，吃。
哈呀，赵猫儿这家伙，真下血本啊。你竟为了讨好赵休偷了你娘的鸡！你可知现在你娘正满村子打滚呢。不孝子，不孝子啊。赵休扯下另外一条鸡腿，顺手撕了一片胸脯肉递给我。我下了狠心，吃，吃死赵猫儿这败家玩意儿。两口便把鸡肉咬进了嘴里。鸡肉是埋在地下用炭火闷的，天气潮湿，就欠些火候，有些肉没熟透，还留有血腥气。不巧今日走得急，忘带盐巴。这没有盐巴趁着，肉在嘴里鼓捣来鼓捣去，也咂不出什么味儿来。我斜眼瞟了一下赵休，赵休满嘴白肉，也在看我。突然，他好似想到什么，于是嘴巴挤出一条缝，说，侄儿，这肉可比得上豌豆饭？我埋下头，豌豆饭有豌豆饭的味儿，鸡肉有鸡肉的味儿，各有不同哩。赵休呼哧呼哧的笑了，拿手在我的肩膀上抹了抹，哎呀一声，站了起来，饭是饭，肉是肉，肉能就酒，饭能就酒吗。说完，便走进草丛。赵猫儿拿眼瞪我，叔，吃啊。我还在咂摸赵休的话，不想理他。暗骂，赵猫儿啊赵猫儿，叔这辈子都瞧不上你啦。
不多会儿，赵休从草丛里踅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坛酒。赵猫儿见了，欢喜得不得了。酒？哪来的？赵休说，哪来的，当然是赵五仁的。赵猫儿惊地两眼放光，爷，您又去赵五仁家摸的？赵休说，原来是摸的，现在是人家送的。我插话，送的？赵五仁媳妇那抠门儿的玩意儿舍得给？赵休故作怒相，谁说五仁媳妇抠门啦，人家大方着哩。说完，撕了酒坛子上的红纸，又呼哧呼哧笑起来。我和赵猫儿摸不着头脑，互相对视良久。赵猫儿满脸油光，鼻孔里塞着一丝肉条，肉条随着鼻孔的气息，来回出溜，赵猫儿竟毫无察觉。我被他的蠢相逗乐，哈哈大笑。赵猫儿不明就里，也跟着嘿嘿喘气，我知道他在琢磨我俩呢。我是不懂赵休的话的，但我偏要装明白了。赵猫儿，你就往死里想吧。
喝完一坛酒，不觉已到晌午。日头正毒，场地周围的草被晒的噼啪作响。赵猫儿不胜酒力，开着怀，躺在棚下打鼾。我侧卧旁边，专心审视他那张大脸。心劲一上来，还掐了一节细草，撩拨起挂在鼻孔边的那条肉丝。赵休睡在赵猫儿那侧，双臂交于脑后，两眼微睁，直盯棚顶的某处发愣。一条细如银针的草茎，在唇齿之间来回拨动。
这坛酒多半是让赵休喝了。赵猫儿有样学样，喝了几口，人就东倒西歪。我是惦记娘要我下地这档子事，心里疙疙瘩瘩，赵休赵猫儿劝了几次就是不喝。赵休一脸鄙夷，赵猫儿借着酒劲，有样学样，也奚落了几句。转脸又问起赵五仁媳妇为何会送酒给赵休喝。赵休呲牙摆手，小孩不要问。赵猫儿就不问了，和赵休划起拳。来回比划的时候，赵猫儿的指头几次对着赵休的鼻尖。赵休恼了，就给了他一巴掌。我在边上乐开了花，暂时忘却下地的事。但无酒不欢，清醒的人总会百无聊赖。眼前赵休赵猫儿快速舞动的人影开始模糊发虚，赵五仁媳妇的那张脸由远及近凑了过来。让婶闻闻，让婶闻闻。别说，牙是豁了，嘴里的味儿还真好闻哩。
现在，赵猫儿喷着酒气睡得正酣。棚内醒着的，就我和赵休。我撑着赵猫儿的胳膊，翻身而过，和赵休躺到一起。赵休抬头看了看我，又恢复原状，继续发呆。我说，赵猫儿满嘴酒气熏人哩。赵休一动不动，说，黍子酿的，算不上什么好酒。我说，可人家靠这个养家糊口，活的滋润咧。赵休说，赵五仁是骡子，无儿无女，当然滋润。我就噤声不言语，等着赵休继续往下说。但赵休不作声了，整个棚子只剩下赵猫儿长短不一的鼾声。我窘迫难当，不知该如何继续交谈。赵休面无表情，嘴巴一斜，轻轻地哼了一声，北洼子人人都说赵六聪明，看来不假，小小年纪就懂得套别人的话了。我沉气定神，佯装听不懂。赵休就突然坐起，把我提溜起来，一手掰腕一手压住我的肩膀，实话告诉你，我日了赵五仁的媳妇。她快活着哩。她说日一次给一坛酒，日一次给一坛酒，这种便宜，我赵休不占，还能留给别人吗？
我的胳膊骨咔吧作响，筋肉牵扯的生疼。我说，叔，误会，侄儿哪敢套您的话啊。赵休笑着说，套又怎样，套出来你也没那个胆子传。我低头弯腰，两眼看着赵猫儿大声求饶。躺在地上的赵猫儿翻了一个身，嘴巴支吾有声，继续睡死过去。赵休拿开压在肩膀上的右手，左手一拽，右臂顺势搭在我的颚下，一个滚身把我压在地上。他掏出刀抵着我的鼻梁，说，人活一世，浪尖的时候要享福，浪底的时候也不能亏着。侄儿，你家的豌豆饭我记着哩，你甩的脸子我也不会忘，咱有一说一，两不掺和，等我飞黄腾达，你对我的好处，我定十倍奉还，你对我的坏处，我也不会欠着。
赵休几乎将全身的力量都聚于压在我胸口的左臂上。胳膊肘陷在肉里，让我肚子里的一口气难以上来。我带着哭腔说，叔，喘不动气，让侄儿松快松快。赵休凝视着我，慢慢抬起身子，露出难以琢磨的微笑。他揩去我的泪水，蹴到棚柱子跟前，蹭起痒来，好似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情。
我浑身乏力，两眼发花。脸上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应对目前的窘境。本是旁敲侧击打听点赵五仁媳妇的琐事，不料得到这样的消息，着实让人心慌的不知所措。
此刻，该是飞鸟与小虫鼓噪不已的茅草地，被烈日炙烤的静谧无声。赵猫儿似乎已经捋顺气息，不再发出刺耳的鼾声。赵休依然力道十足的蹭着痒痒，赵五仁媳妇那张脸又凑了过来，在我耳边吐着诱人的气息。我感到小腹如火般燃烧，生出一股浓烈的尿意。（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