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来到胡三住所周围暗访,然而胡三居所十分偏僻,十二走了段路,才看到人家。
山泉自山顶某处泻下,到了山脚的人家,已经有了适合的温度。况且又是夏季,清晨在溪边洗衣是再合适不过的趣事。
小溪旁松松散散蹲着几个妇人,她们将脏衣物放入溪水中浸湿,又拖出来放到旁边圆滑的大石头上,加入揉碎的皂角,用棒槌一下一下敲打。
十二连续搭话了几个妇人,起初说着话,还客客气气的,但十二一提到胡三,她们的脸色就忽然变了,不肯多说半句话。
甚至有个老妇,粗鲁地推了十二一把,“大清早的,真触了霉头,走走走!”
十二有些丧气,正打算从别的方面入手,一抬头,正有一体态丰腴的妇人向他招手。
“我听到你问什么了。”
那妇人咧嘴笑着对十二说。
“您和胡三家很熟?”
看得出来这个妇人是真想帮自己,十二也就开门见山了。
“三儿是我看着长大,也是命苦。幼年丧母,少时丧父,孤苦伶仃一个人,穷得叮当响,更别说娶媳妇了。”
“那李氏?”
“是啊!我们谁也没想到三儿居然能娶上那样如花似玉的小媳妇!隔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哎呦!那小孩子俊的!仿佛不是胡三的种!”
似乎话中有话,十二仔细听着。
“听说……”那妇人欲言又止。
“听说什么?”
那妇人放低声音。
“听说那李氏之前,跟有钱人家的公子厮混,后来被甩了,嫁不出去,这才随便找了三儿这样的嫁了。至于孩子嘛……”
十二听明白了,“那有钱的公子是哪家的?”
“听说,是韦家少爷。”
“胡三和李氏感情怎么样?”
“如胶似漆,好得不得了!尤其是胡三,对李氏那是百依百顺,还没见他们吵过架。”
“哦——”十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谢谢大婶。”十二转身欲走。
“哎!叫什么大婶,叫姐姐呀!小伙子长得真俊!”那妇人抛出一个甜腻的媚眼。
十二见了浑身一震,急忙快步走开。
“我有良田几亩,美宅一座,早年丧夫,可留了许多财宝……”
那妇人在后面一边大声喊道,一边笑着,四周的其他妇人,也跟着放声笑起来。
十二又去韦府附近,打探韦从新的事,大概与三四所说一致。
十二回鉴天府复命,将打探到的消息汇报给周绝。
周绝倒是毫不意外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只突然问了句,“你可知韦从新的字?”
十二打探的也是细致,“伯恭。”
“这便对了!”一旁的秦小凤激动地一拍手。
“大人,情杀无疑,可否下令抓捕胡三?”秦小凤看向周绝。
“再等等,还差一点。”周绝眯着眼睛,皱着眉头,看着手中拼好的纸片。
判官秦小凤不解地与十二对视一眼。
秦小凤在脑海中又将事件捋了一遍,并不明白还差哪一点。
“大人,还请明示。”
“胡三为何那么准确地知道,那个时候韦从新会去春枝湖。”
“这也许是他买通了韦家府役。”
“胡三家贫,怎么有钱去买通府役?再者,三四日夜盯梢,并没有发现情况。还有一个疑点,精卫簪是金制,绝不是胡三之物。”
秦小凤听了,默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这确实无法解释。
是夜,韦府后花园。
后花园临近后门,同街市只隔了一道单薄的院墙。
夏夜,许多花儿都已经合上了,但耐不住它们气味芳香浓烈,这气味一波一波冲入韦从新的鼻中,他闭上眼睛,想起了以前的种种。
韦从新的背后响起脚步声,他回过神,是韦延来了。
“叔良,你叫我来此,何事?”
韦延露出温和的笑容。
“兄长,想和你商议一下过几天祭祖的事情。”
“往年交由你办,今年照例由你决定就好。”韦从新很信任这个外来的弟弟。
“兄长,今年我……”
韦延欲言又止。
“叔良,在为兄面前,有话便直说。”
韦从新看得出这个外来的弟弟对自己的好,便也想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明白,自己是真的把他当做亲兄弟。
然而,韦延却不再说下去。
“没什么。”
韦延还是那么温和地笑着,只是笑容中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兄长,稍等,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韦延突然说道。
“好,我在这里等你。”韦从新微微笑着。
韦延向前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回头深深看了韦从新一眼。
韦从新还是微微笑着,同他对视了一眼。
韦延的笑容却有些僵硬,他扭过头,大步而坚定地走向黑暗的长廊。
墙外,三四跟着气势汹汹的胡三来到这里。
胡三爬上院墙,躲藏在暗处,熟稔地拉满弓箭,对准韦从新的左胸,只要这一箭,便可叫韦从新必死无疑!
胡三将牙咬地咯吱响,月光落在箭头上,焕发出死亡的冷光,胡三就要射箭的一瞬间!
三四利索地蹬上院墙,一个飞踢将胡三踢落在地。
胡三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忍不住闷哼两声,他恶狠狠地盯着三四,锋利的眼神仿佛要将三四割碎。
一旁的韦从新受了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韦从新看着三四将胡三双手反绑,终于发问。
“韦公子,属下是鉴天府的人,明日还得来请您去一趟。”
韦从新一边压制着还在挣扎的胡三,一边流利地解释道。
说完,三四便押着胡三离开韦府,去往鉴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