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走后,三十二队的各位算是松了一口气。
围着沙发坐着,张云杰、冯峰、晓芸、欧阳四时四个人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又或者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呐,”欧阳四时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佳兴。”然后跑进了房间。
客厅内只剩下了三个人,都在想着:四时太狡猾了,明明只有她在,气氛说不定还能维持的住。
夜晚有些宁静,但不如说是底下很是安静。
终于,冯峰开口道:“张云杰,记得把东西交上去,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去洗澡了。”
张云杰看着冯峰的脚一步一步走回他的大房间,内心甚是纠结——他丢下了冯峰的姐姐,自己擅自决定拉着晓芸逃走了,而且还没有回头去帮忙。不是冯峰在“蛇”的帮助下逃脱,他差点就开车先跑了,而且那辆车本来是为提供协助的冯峰准备的。
这不是件好启齿的事情啊,张云杰只觉得自己的肩膀有些无力,不仅仅是差点暴露的紧张感,在反应堆核芯区看到的余翔,他那张脸着实让他联系到了什么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没事的哟,”晓芸突然说道,“你们队长可不是那种记恨这点事情的人哦。”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晓芸则是狡猾地笑了笑,然后也起身走了,就在她要开房门的时候,张云杰突然叫住了他说:“那个,明天送完东西后,我有点事情,能不能帮我和队长请下假。”
“嗯。”
.....
第二天清晨,晓芸揉了揉模糊的睡眼,虽然一点都不绅士的冯峰又是让她睡地板,但是厚实的被褥睡着也算舒服。
突然,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胸口处,等放下揉眼睛的双手时,看到的确是......
“冯峰你个色鬼!!”
“听我解.....”
客厅的欧阳四时还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突然被打飞出来的冯峰从她面前飞过,在客厅的另一头砸出巨大的动静,睡意瞬间消失。
闹剧结束后,冯峰吃着早饭,问道:“话说晓芸啊,你打算吃白饭吃到什么事?”
“哈?你在说啥子?”晓芸一脸懵,难道我没有为小队的行动出力吗?
“我的意思是,”冯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每个人不仅仅要执行小队的任务,而且,那个,这么说呢,你难道觉得我们这一行的薪水很高吗?”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晓芸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冯峰瞬间得了心脏病似的呼吸困难,欧阳四时连忙拍着冯峰的背说:“冷静、冷静,晓芸还是新人,别这么认真。”
欧阳四时然后转头向晓芸解释道:“是这样的,联邦前线现在吃紧的很,所以薪水方面就有些那个了。之前是因为局势问题,所以临时避避风头,我们才窝在这里半个月没出去的。”
“啊,”晓芸一脸吃鲸,“那这,之前差点就连命都丢了,而且每天早上起来还要被上司骚扰。”
冯峰嚷嚷道:“谁骚扰你了”
“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呢。”晓芸以一股调戏的口气说道。
冯峰那标志性的扑克脸居然变得有一丝丝红润,他急忙转移话题道:“张云杰人呢?”
桌子边就只有冯峰、欧阳四时和晓芸三个人,张云杰却不见踪影,至少平常他可不会睡懒觉。
晓芸说:“哦,对了,他昨天说他今天有事,他还要我告诉你他送完东西后请假,所以应该很早就出去忙了吧。”
冯峰看了看表,“不过才早上七点而已啊,这么急?”
另一边,张云杰只觉得鼻子瘙痒,接着身体一震,朝面前的墙壁打了个通天雷般的鼻涕。
“靠,谁在说我呢。”他自言自语道。
将文件放在了上头指定的地点,张云杰就急匆匆地往中央医院去了。他的神情有些不安,毕竟有半个多月没来看望那个人了。
中央医院的大厅里,人不多,零星般分布在各处。几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从走廊上走过,他有些迷茫地想要向这些医生搭话,却又放弃了。
走到走廊的尽头,在那个重症病房见到了护士长。
张云杰向护士长问道:“我母亲的情况怎么样了?”
应该是出于职业风度,护士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您母亲现在情况依旧很不乐观,必须要找到一个熟练使用DOC的人。”
自动治疗装置DOC系统,虽说不再是医生操刀进行手术,但是操作这个的难度也不亚于直接进行手术。
张云杰突然急匆匆的问道:“我刚刚在走廊上看到几个新来的医生吗?他们不会吗?”
“别这么着急,”护士长拿着电子板向他示意了一下,“您很久没来了,先去看望一下她吧,她和我聊天时提到的人总会是你。”
张云杰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拖了拖自己下垂的下巴和脸颊,接着用手摆弄了一下发型,以最精神的状态进到病房中。
隔着一个隔离玻璃,张云杰看到了玻璃后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岁月与病痛的折磨,化为如同大树年轮般的皱纹印在了她的额头上。苍白的头发显得无力。
半个多月没来,变化简直形如刀割,半个多月前,张云杰的母亲还挺有活力的,至少当时还能做起来,而现在,她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缓缓挪动这脆弱的脑袋,转动着无声的眼珠,看着他的孩子,嘴里似乎还在叮嘱着什么,可声音太小太嘶哑,张云杰完全听不清。
“能让我进去吗?”张云杰低着脑袋问道。
护士长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说:“这样对你的母亲不好,你也知道,你母亲得的可是阿刻戎,你进去可能会被传染的,难道说你想喘着防护服进去?”
张云杰当然知道阿刻戎病,一种由开采太空金属时处理不当带来的辐射病,母亲以前为了挣钱,在金属冶炼厂干了数十年,终于是患上了这种病。
本来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治好的,可就要动手术那几天,帝国向全世界公布了月面会战大捷以及向联邦的正式宣战,导致高官们争先恐后地逃离赤道附近,就连这座位于北回归线附近的城市也收到了不小的影响。高级医师们跑路,现在只能使用药物尽可能地缓解、阻止病情的恶化,可目前来看明显是没用的。
然而这护士长的脸上任然满是微笑,令人厌恶。
“你,”张云杰嘴角高扬,“你到底有什么开心事情啊!你们这些医护工作者能不能给我一丝希望啊!”眼泪,是与这个男人不相称的东西,可现在却从他的眼角溜出,直抵嘴角。
张云杰恨不得掏出手枪,在这个女人脑袋上开个洞——对,应该在那个发起战争的帝国皇帝脑袋上也开个洞!
护士长却像是安抚孩子一般,用柔和的、带有希望的语气说道:“别怕,我们已经通过蓝天商会找到了一位会使用DOC的教授了,他马上就会来帮你母亲只好病的。”
张云杰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是一个落入地狱深渊的孩子终于爬上了地狱之河边缘的悬崖,探头看到了远方的希望之花。
“他的名字,”护士长接着说道,“叫余翔。”
“什....”
那个爬上深渊的孩子,用手虚抓这远方的花朵,就要翻身上岸时,身后的恶魔却早已追上将他缠住,再次拉入堕落深渊,绝望烈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