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凶手抓到了!”
“什么凶手?”
“就那个案子,京都不是最近经常丢姑娘吗?抓到凶手了!”
“哎呀那可太好了!”
“今天在明祥街游街示众呢。”
“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一队人马押着囚犯从城南经过,往官府去。领头人骑着马,大声嚷嚷:
“大家都来看看,这就是前不久京都少女失踪案的凶手。”
“这个家伙,身上背着十几条人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日,兄弟们终于将凶手捉拿归案。”
“往后,大家出门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好!好啊!”
“吾女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还我女儿呜呜……”
“扔他!这种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扔他!扔他!”
各种烂菜叶子臭鸡蛋纷纷往囚车那里扔。
也有人瞧着囚车里的人剑眉星目,一身凛然,不慌不乱,端坐在囚车里,不惊恐害怕反而笑意言言,像在看他们滑稽。
有人嘴上起了嘀咕:“怎的看起来不像啊?”实在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让人心里起疑。
领头人耳尖,对着那哝咕之人怒目而视,挑着三棱尖戟,直抵他眉心,“什么不像!我说他是,他就是!你在怀疑我?”
那人吓得一哆嗦,“不……不是……”
“呵,大人不眼瞎,还有谁眼瞎?”
空中传来一声轻笑。
“谁!”领头人四下环顾,“有本事给老子出来!”
明祥街上空飘来片片桃花瓣,纷纷扬扬。一人着红衣,从空中落下,立在车队之前。
劫囚车?
一个人?
红衣男子抬起他狭长的丹凤眼,唤了一声。
“华瑾。”
“庄主。”囚车中的男子向他致意,表示一切都好。
领头人气得脸红,这人竟然无视他!
“你是何人?竟然敢拦朝廷罪犯的囚车,你担待得起吗?”
“哦,朝廷罪犯?”丹凤眼带着薄凉,斜斜看领头人,轻笑,薄唇带着殷红轻启:“这位大人,你可知囚车中的是谁?”
领头人一脸高傲,“那还用说,自然是犯了事儿的。”
听着这话,苏慕寒一扯嘴角,嘲讽得很,“呵,大人可真是有眼……无珠。”
“各位,这囚车里的人,乃是西郊凝香园看养万花的庄主。”
“万花节将近,大人却把人抓了。待那时,万花不开,皇帝震怒……大人,恐怕不是乌纱帽,而是你的项上人头不保了……”
“一派胡言!凝香园的庄主明明是个女子!来人,把这个胡乱说话的人抓起来!”
“啧,”苏慕寒摇摇头,嫌弃,“又要动手,真脏。”
话音落下,人群里跳出五六个黑衣人,二话不说,一上来就打。
押运囚车的侍卫十几个,不一会儿都倒了地,“唉哟唉哟”地叫唤。平民百姓看见这劫囚的阵仗,早跑光了,唯恐伤及自己。
苏慕寒看看倒了一地的侍卫,继续心理上的打压:“大人这手下,可真不禁折腾。”一副意犹未尽的神色。
他的手下上前打开囚车,将华瑾身上的枷锁解开。“人呢,我就带走了。这真正的凶手,可还在逍遥法外呢。”
“顺便提一句,你们行动不快点,柳府的嫡女,可就要被收尸了。”
苏慕寒携着华瑾,离去无踪。
明祥街上狼藉一片。
“你给老子等着!”领头人心里愤懑,一撇头,看见手下兄弟脸色不对劲,“怎么了?”
“大哥,他说的可能是真的。”小兵咽一口唾沫。
“你信他?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
小兵扯住领头人的衣袖,打断他讲话,“不是大哥,我今早看见柳府的人去县衙报案了!”
“如果囚车里的人真的是凶手,那柳府的姑娘是谁劫的?”
领头人嘴硬,“那不是还有帮凶……”
“大哥!这如果我们抓的一个那个真是假的……”可他们的人头可真就不保了!
凶手没抓住,人口继续失踪,还弄砸万花节……光想想,冷汗直流。
领头人意识到严重性,“赶紧的,去县衙看看!”先保住项上人头再说!
日头高上,睦元街人来来往往。王安恭走进一家茶水摊,要了一壶茶水,坐下。
隔壁桌,两个街巷巡逻的卫兵聊着天。
一个说:“最近这京都可不太平,又有姑娘失踪了。唉。”
另一个附和:“可不是。今早押运的那个,听说抓错了,不是凶手。”
“你说这大半夜的,柳府的姑娘出门干什么呢?柳老爷现在可急得不行。”
“谁知道呢?嗐,再急,没个线索,也是干着急。”
“二位大哥,你们刚才说哪家姑娘失踪了?”王安恭稳住脸上的情绪,假意好奇地问道。
“嗐,你小子还不知道吧?就西街尾柳府柳老爷,他女儿失踪了。”卫兵管睦元街叫西街。
“那柳老爷什么时候报的案啊?”
俩卫兵瞥他一眼,“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王安恭往二人手里放下一吊铜钱,“可不是要问清楚吗?怕家里婆娘跑出去嘛。”
“你小子倒是上道。”卫兵收起铜板,“那柳老爷是昨晚报的案,不过对外说是今早。”
“那姑娘住的地方被挖了个狗洞,看样子应该是自己从那里爬出去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人大晚上偏要跑出去。这不就出事了吗?”
“报更的人说在明祥街看见过一个女子,具体是谁也不知道,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得清。”
“小子,可看好你家的。这失踪人口,八九不离十都是回不来了。”
“行了,咱哥俩也休息够了,巡城吧。”二人结了茶水钱,上街巡视去了。
王安恭坐在自己桌上,脸色隐隐发白,端着茶水的手一直哆嗦,脑海里翻滚着卫兵的话。
鸽子,狗洞,明祥街……他毫不怀疑柳媚是来找他的,结果却在半路出了事。
他就不应该写那封断绝书。
他应该当面和她讲清楚,而不是在这样危乱暗藏的时刻,写下伤人的断绝书。
他应该想到,她对自己的感情那么热烈,赤诚到不顾家人反对,忽视危险暗涌的危机,跑出来找他。
低下她骄傲的头颅,只为问一句:“你是累了吗?”
是累了吗?
这哪里是累不累的问题。
他一个穷书生,和她的身份差距就是云泥之别。
和他在一起,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冷嘲热讽,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只要他离开她,她就能有更好的生活,安安稳稳幸福美满。
她值得更好的人。
她……一定找到她。
王安恭饮尽碗中茶水,喉中都是苦涩,“小二,结账。”
他走进太阳底下,眯着眼看街巷。
街头人来人往,热闹又繁华。
他抬脚没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