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京红最讨厌的冬天了,每次冬天一到,京红的手总会冻伤,不过这个小小的地方没有什么人会去在意这些小事情。
“咣当。”
来自瓷器碎裂的声音,京红忍着冻伤的手,一片一片捡起它们,
“真是个瘟神啊,洗个碗你都能打碎碗,没有用的东西。”
从隔壁传来的京红父亲的骂声,京红只觉得有点难受,手上的难受,还有心里的难受。
洗完碗以后,顶着把脸割的生疼的大风,缓慢地向学校走去,京红一边走,一边想着要是能下雪就好了,下完雪,天气就不会这么冷啊,瑞雪兆丰年,按往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就要下雪了,也可以去玩了,叫上佳美一起。
京红想着想着,把衣服裹得更紧了,心心念念着大雪早点降临,明年定会有好事情发生。
京红今年的手好像冻的比往年更严重了,肿得和馒头一样大的手,清楚可见的厚厚的手掌,连笔都不愿意拿,果然下课被魏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在门口,京红心里有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又夹杂着一点胆怯,她拢了拢头发,用手扯了扯马尾辫,扯平了一下衣角,把丑陋的双手尽量放在后面,随着一声轻轻地吐气进了办公室。
京红不敢盯着他的眼睛,低着头又偶尔扫视一眼他,说到:“魏老师,您找我什么事啊?”
“这个给你。”说着,魏老师拿出来一个白色的小药膏。
魏老师说到:“这个搽手,对冻伤很有作用的。”
京红眼眶突然有点酸:“不,不用了,谢谢魏老师。”
魏老师倒是笑着说:“给你你就拿着嘛,很管用的,你的手和我一个朋友的很像,一到冬天就冻伤特别严重。”把那个小药膏塞到了京红手中。
京红握住手里的小药膏,说到:“谢谢魏老师!我先走了”
快速走出办公室后,京红仿佛如释重负,看着手机的小药膏,有点想哭,好像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
从那之后的每个夜晚,京红都会把它拿出来看看,用的时候也很小心,干干净净地使用,不浪费一点。京红总觉得心里有个什么东西漫出来了,让她总是想哭。
总算是熬过了这个最寒冷的冬天,但是那年冬天却没有下雪,这个小地方从京红记事起,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看来没有丰年了。
京红最担心的事情,不是即将出狱的哥哥怎么对待自己,而是新学期开学的时候了,魏老师会不会和其他老师一样离开,一想到万一魏老师离开,京红总是觉得心中绞痛,去他的城市焦珑看看,甚至想和他一起离开。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过完年临近开学的时候,魏老师的回归,佳美打听之后,告诉京红魏老师是唯一留下来的,不是来办理离开手续的。京红的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感动的想流泪。
直到开春,京红家中的大事终于来了,京红哥哥出狱了,家里各种接风洗尘的东西都准备好恭迎他。京红有些害怕,哥哥平常对她更是没有多好。
出狱后的哥哥,消瘦了不少,胡子远没有魏老师那样整洁,眼睛也多了几分呆滞和凶气,一进门,家里跟炸了锅一样的“怦怦”地各种声音,挪凳子,摆桌子……
京红在端着菜,妈妈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你这个死儿子,这么久不见。”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爸爸地眼角也含着眼泪,边笑边用袖子抹着眼泪。弟弟坐在饭桌上,怕这个杀人出狱的哥哥要和自己争宠,又怕他以后会对自己下手。
热闹却又压抑的气氛,直到结束晚饭,才开始缓和一些,爸爸和哥哥继续喝着酒,不过爸爸已经快要倒了。京红收拾碗筷,洗着碗,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头发。
“你他妈是不是忘了打啊,饭菜做的那么辣,几年没打过你,你还不怕了是吧。”
说着,哥哥就把京红踹倒在地上,又重重踹了两脚才走。
父亲睡着了,母亲和弟弟没看见,京红一个人,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哭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