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二十年前的故事了,这个故事也是希妮小的时候听自己的父母提起的。
当时,正是前任镇长离开屠龙镇,大家打算选一个新的镇长。呼声最高的候选人是一个镇上的五星猎人,然后才是沙文。作为猎王的故乡,屠龙镇一向有本地猎人担任镇长的传统,除非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想要改变这个传统。当时的洛里正值中年,治病救人,口碑极好,他很出人意料地站在了沙文这边。洛里的站队影响很大,一些受过洛里恩惠的镇民和崇敬他的人便跟着站在沙文这边,这样沙文的支持率就比那个猎人更高了,沙文也理所应当地当上了镇长。而在这件事之前,希妮的父亲偶尔会看见沙文的妻子从洛里的医馆里出来,一般是清早或者深夜的时候。这件事情是她在父母房间外偷听来的,她也并没有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现在又多了这么一条线索,这两件事便这么串起来了:
沙文的妻子和洛里有那么些说不清的关系,甚至有了个儿子,而沙文为了保证自己的镇长位置,以这件事威胁洛里支持他。格尔西拉表面上是沙文的儿子,但是他其实是洛里的亲骨肉。那天的刑场,杀了洛里可以说是众望所归,沙文也一定对这个给自己戴绿帽的男人有恨意,当然愿意顺应民意杀了他,只是需要做好表面工作,至于洛里为何没有提起这件事,希妮就解释不通了。
“那个五星猎人呢?”玛莉夏突然问。
“就在我们酒馆。”
玛莉夏想了一会,皱着眉头说:“难道是独臂爷爷?”
只看见希妮点了点头,说:“没错,他知道的一定比我更多。”
玛莉夏和希妮把独臂叫去了酒馆的地窖,霞龙和雅米莉这次乖乖地没有跟上来。
格尔西拉只记得有两个小女孩把自己打败了,后面就撑不住晕了过去。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昏暗的地下室里,玛莉夏、希妮、独臂三个人正在盯着他。
沉默持续了一会,终于被独臂打破:“你的父亲不是洛里。”
格尔西拉保持沉默。
“沙文只是用这一点来要挟洛里,如果全镇的人都知道洛里和沙文的老婆有染,还有了个说不清究竟是谁的孩子,那洛里的名声就会败光,”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格尔西拉终于说话了。
“你是我的儿子。”独臂很淡定地说,仿佛这只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
格尔西拉不淡定了。这么有分量的话,他也不敢轻易说不信。玛莉夏和希妮一样很惊讶,希妮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故事,玛莉夏更不会知道。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沙文的老婆是从天仙屋赎回来的,但是本性不改,婚后处处留情。我和洛里都是曾经光顾过她生意的人,后来自然也是剪不断的关系。沙文也知道她有这样的事情,但是沙文当时一心想要镇长的位置,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老婆到处给人做个人情。我也是因为这件事决定退出竞争,将镇长之位让给沙文。其实沙文和他老婆都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只是为了拉到洛里这边的支持,就把这个孩子按在了他头上。洛里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这事如果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会有很大的影响,如果选择站在沙文这边,也许沙文当上镇长后对自己还有好处,所以结果显而易见。”
“你是我的亲生父亲,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格尔西拉越听越心灰意冷,他没想到自己竟成为三个人围绕镇长之位展开博弈的工具。
“对不起……我没脸来认你。那件事之后,我自知有愧于沙文,不敢再提这件事,当时的猎人公会会长也给我施压,我也只好就当我没有儿子,继续过我自己的生活。洛里也像接受了这个儿子一样,对你特别用心。后来,我被火龙咬断了手,更不敢来见你了。这件事本想让它就此过去,但是既然旧事重提,我也只好都告诉你们了。这件事牵扯太多,尽量不要闹太大,不然会冲击小镇的生活。”
“所以我的价值就是给你们争权吗?怪不得沙文总是像看外人一样看我……只有我妈对我好,可是她死的太早了,那时候我才七岁。”格尔西拉哭了。他从小到大只在自己母亲的面前哭过,即使是沙文对他百般冷眼,洛里对他百般好,他都没有哭过。
对他来说,现在一个答案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温暖他的地方。沙文的冷眼,洛里的死,独臂的退缩,都是致他心死的。
玛莉夏看了看希妮,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受到格尔西拉这样的对待,她本来想给他来点教训,却看见了这么令人伤心的画面,听了一个悲惨可怜的孩子的故事。希妮把玛莉夏拉出了地窖,说:“给他们两个单独呆一会吧。我们去把蕾拉叫过来。现在可能只有她能帮格尔西拉了。”
蕾拉和两人一起来到酒馆地窖,格尔西拉正抱着独臂大哭。
“两位小姐,你们要怪罪格尔西拉我没有话说,只求你们看在我的面上留下他的性命。我本是有愧之人,愿替死。”说完,他抽出腰间的短剑,抹在脖子上。
“爸爸!”格尔西拉撕心裂肺地哭喊。
三个人看着这一幕,难受至极。独臂陪了希妮好些年了,希妮也将他当半个亲人,见他如此下场,有点不忍多看。
这件事,错的本不是他,他的责任,是没有胆量去认自己的孩子。因为一场权力斗争,一个孩子在那个男人手下没有受到过真心对待,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没有见过,就长大了。他一直以为的自己的亲生父亲,最后也因为伤害镇民而被处死,而他名义上的父亲,更是不怎么管他。
格尔西拉的报仇,玛莉夏感觉自己能理解,那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人离开他的感受,就像当时自己的母亲病逝一样。
两个人离开了地窖,把蕾拉留在里面。她们从这件事上得到的只有深深的无力感,真的不知道如何解决,只能交给另一个对他好的人了。
霞龙呢?霞龙不见了!
镇外,一声尖锐的长啸打破了镇子里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