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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飞往苏黎世

两年后,始于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影响愈加显现,上海蜜香蜂业食品集团外贸市场严重萎缩,公司运营受到巨大挑战,肖贵海只好重新披挂上阵,主要精力都在上海总部与管理团队共克时艰,原准备在陈家墩投资建设的绿色生态食品工业园区项目亦搁置下来。

2010年3月的一天上午,道源寺的尼姑们正在大殿内做早课,木鱼声声,朗朗诵经声穿透大殿,萦绕着整个寺庙。一辆本田越野车从山道上急速驶来,在寺庙正门前的开阔地上停了下来。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从车上跳了下来,他四周环视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后,便朝寺庙的台阶上走去。

值勤尼姑见有陌生人闯入,便上前探问:“我们正在做早课,请问施主是来参观还是请愿?”

男子回应说:“两者都不是,我是来找人的,找蜜香。”

值勤尼姑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他父亲的秘书,叫李强,找她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那好,你随我来。”值勤尼姑把李强带到正殿大门口,告知说,“蜜香正在做早课,请在门外稍等。”

李强只好站在大殿外等待。他时而看看手表,时而伸着头朝里面悄悄窥视,显得很焦虑。值勤尼姑见此,劝诫说:“施主稍安勿躁,凡事皆有因,既来之则安之,不必反复窥视。”

李强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说着,只好安静下来,在大殿的过道上来回渡着步子。

大约半小时后,早课终于结束了,值勤尼姑走进大殿找到蜜香,说外面有人找。蜜香走出大殿,一看见李强便惊讶道:“李强叔,您怎么来了?”

李强脸色凝重地说:“丁董事长和夫人在瑞士阿尔卑斯山度假时遭遇雪崩,双双身负重伤,现正在瑞士苏黎世大学医院接受治疗。”

蜜香听此,惊得倒退了一步,花容失色问:“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现在两人情况怎样?”

李强回应说:“丁董事长胸骨多处骨折,造成肺部轻度挤压式挫伤,夫人左手臂及左腿胫骨骨折,目前两人已做了手术,丁董事长比较严重,呼吸困难,仍在昏迷中,但夫人情况良好,头脑清醒。我这次来接你去苏黎世,就是夫人的意思,她说有要事当面授权。”

蜜香眼泪一下子淌了出来,自叹道:“唉,这真是天意啊!”蜜香用衣袖拭干眼泪,对李强说,“走,请跟我去见主持妙真法师。”

李强跟随蜜香一路来到妙真法师住处,蜜香先进去跟妙真法师说明了情况,妙真法师在会客室接待了李强,对李强说:“李施主不远万里来到本寺,辛苦了。刚才蜜香已经把情况都跟我说了,出家人慈悲为怀,今父母有难,作为女儿理当尽孝。何况蜜香入寺两年来一直未剃度,本就不算佛门中人。李施主,你就带她走吧。”

蜜香听此,泪流满面,悲伤地说:“师父,我真舍不得离开你呀!”

妙真法师双手捏着佛珠,慈祥地说:“蜜香,时至今日,为师坦率地跟你说,从当初你入寺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你心念重,佛缘浅,你终究还是个红尘中人。眼为心窗,两年前春季行脚至你童年故乡回来后,你的眼神便没有了清明境界,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不便点破,这也是我一直不为你剃度的原因。其实我们都在等待一个时机,今天这个时机终于来了,这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你就跟这位李施主回去吧,好好孝敬父母,多做善事,这也是修行。佛海无边,向善乐施,心中自有菩提。你走吧,阿弥陀佛!”妙真法师说完,便起身离去。

蜜香追着妙真法师悲伤地哭泣着:“师父,师父,师父……”妙真法师绝情地掩上门,不再理睬蜜香。蜜香在门前抽泣了一阵,隔着房门跟妙真法师告别说:“师父,我会记住你的教诲的,徒儿走了,您多保重!”

为了不引起寺庙里的骚动,蜜香悄悄收拾行李,跟着李强登上了那辆本田越野车,车子启动,蜜香透过车窗深情地望了一眼寺庙后,便随车缓缓离去。明媚的阳光下,妙真法师伫立在一处隐秘的高台上,手上捏着佛珠,目送蜜香远去。

晚上九点,灯火璀璨的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仍一片繁忙。候机大厅内东侧,一位秀发披肩,身材窈窕,外着一件宝蓝色毛料大衣的美女正在用手机打电话,她就是蜜香。

早已换上李强准备的假发和服装的蜜香,看过去亭亭玉立,身上既有东方女性的文秀,举手投足间又有一股出家人超凡脱俗的淡定,使她看起来更显优雅大气。蜜香此时正在跟肖贵海通电话:“爸,我现在正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十点半后登机去瑞士苏黎世,特意打电话告知你和妈妈一下,从今天起,我正式离开道源寺了。”

肖贵海在手机里惊喜道:“你真离开道源寺还俗了?”

蜜香说:“嗯。”

肖贵海转而又惊愕地问:“那你急着去苏黎世干嘛?也不回上海来看看我和你妈?”

蜜香接下来便把去苏黎世的原委跟肖贵海说了一遍。肖贵海听后,沉重地叮嘱说:“没想到你国强爸爸和阿姨遭遇了这场不幸,真让人揪心。蜜香,既然这么急匆匆召你回去,说有要事需要当面授权,我想一定是你国强爸爸和阿姨暂时不能履行管理企业的职责,要把权利交给你,让你暂时代行董事长职权,这是国强爸爸和阿姨对你的信任,你一定要勇敢地挑起这副重担,把家族的企业管理好,把弟弟妹妹照顾好,知道不?”

蜜香忧虑说:“若是这样,我有点惶恐,怕干不好。”

秀兰在一旁听了,按捺不住抢过肖贵海的手机,对蜜香安慰说:“蜜香,你别担心,万事开头难,你是经济学硕士,有专业素养,只要用心,没有干不好的。但你千万要记住,你是代行董事长职权,遇事要多向你国强爸爸请示汇报,懂不?他会指点你的!”

蜜香回应说:“嗯,我懂了。妈,你这一点拨,我心里有数了,妈,谢谢你哈!”

秀兰激动地说:“谢我啥呀,我要谢谢你呢,你终于还俗了,妈这颗心也就从此踏实了。”说完,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肖贵海接过手机说:“蜜香,你妈都激动得哭起来了。一切都是天意,咱们从此就不再提还俗这个话题了。到了苏黎世见到你国强爸爸和阿姨代我问候他们,祝他们俩早日康复。”

蜜香回应说:“好的,我一定转达。我要登机了,就聊到这吧,爸妈,你们保重,等一切理顺了我再回来看望你们。再见!”

肖贵海说:“祝你们一路顺利,再见!”

肖贵海一打完电话,夫妻俩便拥抱在一起,激动得热泪盈眶。秀兰说:“这两年来压在心里的这块石头终于落地了,蜜香还俗了!”

肖贵海抹了把眼泪说:“是啊,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意外了!”

秀兰问:“高兴吗?”

肖贵海使劲点着说:“高兴!太高兴了!”

秀兰说:“快打个电话给贵山和蜜康,告诉他们俩这个好消息。”

“嗯,好!”肖贵海乐呵呵地拿起手机拨通了肖贵山的手机。

肖贵山和蜜康此时正好在陈宝庆家跟陈宝庆、银庚、莲香等人喝茶聊天,见手机响,瞄了一眼手机,对陈宝庆笑道:“是我哥打来的。”

陈宝庆笑道:“这么晚打电话来,定是有要紧事了,你赶快接吧。”

肖贵山拿起手机点开应答键后,就听见手机里传来肖贵海的声音:“贵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蜜香还俗了!”

肖贵山听此,惊喜地问:“是吗?怎么这么突然?”

肖贵海说:“是啊,我跟你嫂子也感到很意外啊!是刚才蜜香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特意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们的,我跟你嫂子现在都还觉得在做梦似的。”

陈宝庆等人听此,都竖起耳朵凑过来听,莲香在一旁示意肖贵山说:“叔,你按免提吧,我们都想听听呢!”

肖贵山赶紧按了免提键,问:“蜜香这会儿怎么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她就要回加拿大吗?”

肖贵海回应说:“不是去加拿大,是去瑞士的苏黎世。”

蜜康惊讶地问:“姐去苏黎世干嘛?一还俗就要去旅游哇?”

肖贵海问:“蜜康,你也在边上啊?”

蜜康回应说:“是啊,我跟叔叔正好在宝庆大伯家喝茶聊天呢。”

陈宝庆赶紧插话问:“贵海兄弟,你赶紧说吧,蜜香怎么一出了寺庙就要出国旅游哇?也不回来看看!”

肖贵海解释说:“蜜香不是去旅游,是赶往瑞士苏黎世大学医院,她国强爸爸和阿姨在阿尔卑斯山度假时,不幸遭遇雪崩身负重伤,正在那里抢救。今天上午,国强兄的秘书李强突然到道源寺召蜜香去苏黎世,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当面授权。”

银庚听此分析说:“那一定是情况很严重了。”

陈宝庆听此,着急地问:“那现在国强和他老婆情况怎么样了?”

肖贵海便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陈宝庆听后,叹息说:“唉,可惜路途遥远,我们也不能去看望他,多好的一个人啊,对蜜香就像亲闺女一样,愿老天保佑他们夫妻俩吧!”

秀兰回应说:“是啊,多亏他把蜜香抚养成人。也正因为他对蜜香有恩,所以蜜香在面对这场突然变故也只得义不容辞还俗了。”

肖贵山说:“嗯,蜜香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在这个问题上毫不含糊。”

陈宝庆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国强夫妇这次不幸遭遇正应了这句话,蜜香终于还俗了,压在我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卸下了。”

秀兰回应说:“是啊,同感啊!”

肖贵海说:“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我挂了。”

肖贵山回应说:“好,你跟嫂子也早点休息,晚安!”

挂断电话后,肖贵山也起身跟陈宝庆告辞说:“宝庆哥,那我跟蜜康也回去休息了。”

银庚和莲香夫妻俩见此,也起身跟陈宝庆告辞:“爸,时间不早了,我跟莲香也回去了。”

陈宝庆起身相送说:“那好,我送送你们。”陈宝庆一直把他们几个送到院门口,告别说,“你们路上慢点走哈!”

肖贵山打趣说:“宝庆哥,这下知道蜜香还俗了,今晚你可别高兴得睡不着呀!”

银庚笑道:“我爸呀,今晚肯定睡不着。”

蜜康诙谐地说:“老爷子,睡不着也要睡哈,要高兴就到梦里去高兴吧!”

大家听此,都开心地大笑起来。

陈宝庆乐呵呵说:“你们放心吧,蜜香还俗了,我心里头压了这么多年的这块石头也就卸下了,再没有啥事纠结的了,从此我陈宝庆夜夜睡得香。”

肖贵山带头鼓掌说:“说得好!说得好哇!”

陈宝庆高兴地挥了挥手,说:“都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肖贵山等人跟陈宝庆告辞后,便转身离去,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陈宝庆回到堂屋收拾了一下八仙桌上的茶杯后,便拿着烟杆来到院子里,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等着春兰从超市里收工回来。

月牙儿在深邃的天空像一张笑弯的嘴唇,让陈宝庆看着心里暖洋洋的,特别舒坦。夜色这么静美安好,陈宝庆抽着抽着,关于蜜香的往事被烟斗上的星星之火燎原。蜜香小时候被徐桂枝抱来的情景历历在目,有关蜜香成长的点点滴滴像宣纸上洇染开来的丹青,是那么丰富多彩,是那么令人激动,是那么令人伤感……陈宝庆眼望着虚幻无垠的天空,仿佛徐桂枝正在天上看着自己,想起与徐桂枝共同抚养蜜香的岁月,陈宝庆突然想哭,他一眼瞧见了那棵老桃树,好像有股魔力吸引着陈宝庆,陈宝庆自然而然地来到了老桃树下,扶着老桃树的枝干,酣畅淋漓地大哭起来。陈宝庆这次哭得与上两次不同,上两次是悲伤绝望,这次是眷恋欣慰。但同样是哭得星星失去了光泽,桃花洒满了一地。

陈宝庆正哭着,这时春兰走进院子,见此情景,吓得赶紧过去抚摸着陈宝庆的背脊问:“你这是怎么了?”

陈宝庆见春兰回来了,不好意思地抹了把眼泪,又用袖子拭了拭,才转过身来,对春兰笑道:“我这是高兴呐!”

春兰听此,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笑道:“吓死我了,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你说,有啥高兴的事让你哭成这样?”

陈宝庆说:“蜜香还俗了!”

春兰听此,惊讶道:“哦?怎么突然就还俗了呢,她终于想通了?”

陈宝庆兴奋地说:“走,进屋慢慢跟你说。”

春兰打趣说:“时间不早了,那就干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你慢慢说吧。”陈宝庆笑道:“嗯,这个主意好!”

夫妻俩回到屋内一番洗漱后,便双双回到房间休息。躺在床上,春兰笑道:“现在开始说说吧,蜜香什么回事?”

陈宝庆便把晚上发生的事,细细地跟春兰叙述了一遍。春兰听完后,感叹说:“这真是世事难料哇!还俗了就好,还俗了就好哇,这下肖家人和你们陈家人都放心了!”

陈宝庆说:“所以,今晚我特别高兴啊!”

春兰抱着陈宝庆笑道:“高兴了就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是不?”

陈宝庆不好意思地说:“是啊,也不知咋的,当时就是想哭,哭过之后人一下子舒畅多了。”

春兰爱怜地抚摸着陈宝庆的脸笑道:“看你,还跟孩子似的。”

陈宝庆把春兰紧紧搂在怀里,兴奋地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春兰,我们好久没过夫妻生活了,”

未等陈宝庆说完,春兰笑问:“想了?”

“嗯,想了!”陈宝庆说完,随手关掉了电灯。

第二天,关于蜜香还俗的事早已传遍了整个陈家墩。本地导游和外地导游及时更改了导游词,网上吃瓜群众也开始躁动起来,关于蜜香是继续当尼姑还是还俗当总裁,对于这个曾经论道的主题算是划上了句号。那么蜜香去苏黎世是不是去接替养父的董事长之位,陈家墩的人、正在陈家墩旅游的游客,以及网上那些吃瓜群众都在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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