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笼罩着苍穹,瓢泼的大雨覆盖了整座山头,山上鸟兽不见,雨水哗啦啦顺着下山的泥路流出沟壑纵横的细小水沟,本就软踏踏的山路更加泥泞难行,唯有通向山顶山神庙那一条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还算能走。
雨点毫不留情的打在青石板路上,溅起一圈圈荡漾的水花,顷刻间又被新掉下来的雨点打散,周而复始。
雾霭围绕着高耸入云的树林,长年不散,一下雨更是变本加厉,远远看去,有个瘦小的身影缓慢行走在青石板路上。
白归宁抬头看了眼头顶的乌云,背上的药篓滴答滴答的在渗水,斗篷虽大,却仍不足以抵挡来势汹汹的大雨。
青石板路两旁是树林,从林子里流出来的雨水汇聚成细小的水涡,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色,树林幽暗深沉,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血水流到白靴边上,刹那间染红了靴子,白归宁目不斜视,脚步未停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一阵寒风吹起衣角,天色越来越暗,头顶的乌鸦操着难听的嗓音在念叨着什么。
雨势小了些许,林中鸟叫虫鸣也多了起来,白归宁忽的停下脚步,极轻的叹了口气,转头往树林中走,白靴踏上稀松的土地,血色上又覆盖了一层新鲜的泥土。
顺着血水往里走,一棵粗壮的大树下,有青袍子陷在泥水里,男人靠着树根,喘息声渐沉,一身青衣被血染透,胸口处插着把匕首,靴子被刀剑划开,血流了满地,约摸是让人割了脚筋。
白归宁卸下药篓,取了止血的草药嚼烂,敷在这人胸前的剑伤上,他疼的闷哼一声。
淋了许久的雨,又耽搁了这么久,连草药也止不住缓缓流出来的鲜血,这么流下去,活人也要成干尸。
她犹豫片刻,从袖中翻出一个宝蓝色的锦盒,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呢喃着:“你若活不成,当真对不起我。”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雾气腾腾中,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顺着绵延不绝的青石板路,往山下走……
梦里刀光剑影,一剑贯穿心口的疼痛仿佛不断重复着体验,一遍又一遍,身下的“床”很凉,很硬,他浑身半分力气也无,稍稍动一下手指,已是用尽那少的可怜的精力。
能睁开眼,完全是眼前恍恍惚惚的影子太过害人,晃得他无法继续沉睡。
眼前一片雾蒙蒙,还有围绕眼睛周围的阵阵刺痛,他想,应当是石灰粉进了眼睛。
朦朦胧胧间,看见一个人,看不清表情,拿了个似是刀的东西,借着火光,直直朝他刺来,他闭上了眼,刺下来吧,终是从阎王爷手里抢来的命。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白归宁握着草蛇的七寸,蛇尾巴在她手腕上缠绕了好几圈,挣扎着。收了匕首,她瞥了眼地上的人道:“醒了就动动,你运气好,虽然是条小蛇,好歹能补补身体。”
她拎着垂死挣扎的蛇坐到火堆旁,手脚利落的取了蛇胆,将蛇皮剥了,架在火堆上烤着。
蛇胆的腥气在这雨夜更加浓重,他皱着眉头,听她的话动了动,心口的刺痛瞬间席卷全身,疼的他忍不住闷哼。
白归宁看着他挣扎的模样,毫不留情的嘲笑:“凡人就是弱不禁风。”
他没听清一旁的姑娘在说什么,只知道身上的痛感让他眼前发黑,脑子轰隆隆的像要炸开一样,再没有力气动弹。
蛇肉很香,在这冷寂的山洞里更显珍贵,白归宁就着清酒,拿着串起蛇肉的棍子啃,咀嚼的声音有些刺耳。
他实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自从昨晚出事之后,他已经一整天水米未进了。
白归宁耳朵尖动了动,从药篓中翻出个小水筒子,走到他身边蹲下。
“张嘴,喝水。”
筒子里没多少水,不过区区两口,已经让他感觉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