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归宁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暂时还不能确定他身上附着的是哪种怨灵，只把网收了，站起身来，拍拍斗篷上的雪。
那人极其艰难的爬起来，不太敢看她。
“你想让我帮你除掉怨灵咒？”
他点头。
白归宁若有所思，片刻笑了笑：“谁告诉你来找我的？”
他摇摇头，两手比划，嘴巴发出刺耳的声音，究竟也没比划出个因果来，急的不行。
“停停停，且先不说这个。”她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雪，月上中天，若是把他带回小院怕是很容易吓到人，也会给小院招来邪祟，倒不如在外面解决了。
“跟我来。”她裹紧斗篷，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梧州城内有个荒废的破庙，供奉的是不知名的河神，后来那河枯了，渐渐被夷为平地，这庙自然也荒废了。
大雪压住庙顶，木头老化，有些支撑不住的已经断了，落在雪地里显得破败。
她站在门口，随手布下一层结界，以防荒郊野外有不长眼的孤魂野鬼来捣乱。
庙里简陋，好歹能避风，白归宁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咬破手指画下许久没用过的阵法，疼的她倒吸冷气。
“你，进去。”
他有些害怕，哆哆嗦嗦的进了阵法里。
白归宁掏出引星，大晚上的引星格外兴奋，闪着绿光，锋芒直指阵法里的人。
“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不必开口，把一切都告诉引星，不许欺瞒，若有虚假，法阵自会吞噬了你。”
他连忙点头。
白归宁缓缓吹奏引星，古老的曲子悠扬神秘，带着塞北的荒凉，说白了就是首改动过的招魂曲，用来祭奠英灵的，但在她手里，也一样能拿来和魂魄对话。
待阵法完全启动，她开始问问题，引星飘出一丝绿芒，落在阵法边缘。
“何人？”
绿芒晃了晃。
“梧州县令郑曳。”
白归宁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问：“怨灵何来？”
绿芒绕着他转了一圈，很是嫌弃的晃了晃。
“鬼胎婴灵。”
白归宁诧异，继续问：“咒术何来？”
绿芒转了一圈又一圈，才艰难的回答：“女怨。”
白归宁收了尾，地上的血瞬间无影无踪，引星因吸了她的灵气显得越发青翠。
她撇撇嘴，暗道还真是个招麻烦的体质，出门遛个弯也能碰见这种事。
他回了魂，法阵消耗过大，他脸色虽已看不出什么，但身子明显晃了一晃。
“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看这庙就不错，风水宝地，有结界在，暂时没有不长眼的来打扰你，待我理清缘由，召你而来。”
他点点头，朝她僵硬的鞠了一躬。
……
白归宁穿过热闹的大街，转回清幽的小院，屋子里亮着灯，隔着窗子能看见陆无寂秉烛夜读的身影。
像是在等她。
白归宁拍了拍身上的雪，进了屋。
“外面可冷死我了，快给我暖炉抱抱。”她搓着手凑过去，陆无寂嫌弃的看着，倒也未推开她，把怀里温热的小暖炉塞给她。
“你又去哪了？”
白归宁嘻嘻乐着:“逛年节去了！”
她并未说谎，回来的时候确实是从年节那条街穿过来的。
陆无寂未言语，只是指了指她衣角上的血迹，眼神莫测的看着她。
气氛冷了一瞬，白归宁尴尬的笑笑，抱着暖炉不做声。
“去把床头的药箱拿来。”他道，转过头继续看手中的书。
白归宁余光瞥了他一眼，乖乖去拿药箱。
陆无寂放下书，打开药箱，挑了一瓶药，拿了干净的白布，把她手拽过来一点也不温柔的上药。
原来他早就看到了。
白归宁疼的呲牙裂嘴：“你轻点啊！”
他斜斜睨了她一眼，冷笑：“知道疼啊，我还以为你这仙君无所不能呢。”
白归宁哼哼，仙君是无所不能，这不是……事出有因吗。
上完了药，他也不再搭理她，自顾自的看书。
白归宁赖在他房里不肯走，想到什么，凑到他身边来，举着引星给他看。
“你想不想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想。”
“……”
“看吧看吧，看好了啊！”她笑的狡黠，手在虚空中一抓，抓住一大团黑雾。
陆无寂一转头，一张巴掌大血肉模糊的脸混杂着动物的皮毛，咧着獠牙，红眼睛死死盯着他，泛着渗人的血花。
他僵了一瞬，皱皱眉，眨眨眼睛才发现哪有什么血肉模糊，分明是一只挣扎着的小白虎，被白归宁粗暴的掐着脖子提起来，牙齿尚未成形，爪子又被人绞了去，简直毫无威慑力。
白归宁大笑，似乎是觉得报了刚才被训诫的仇，拎着那小白虎塞给陆无寂。
陆无寂猝不及防接住白虎，皱了皱眉头，很是嫌弃的把白虎拎的远一点。
“这小家伙讨人厌得很，别的不会，最擅长布梦，原先还在县令府里帮着一只狐妖吸人阳气，废了我好大功夫。”
原本那一趟是真的没什么危险，但她恰逢赶上仙法尽失，识别不了这小家伙布的梦才在里面吃了不少亏。
小白虎张牙舞爪，愤愤瞪着白归宁，在引星里关了这么久，那笛灵是最会折磨人的，从前帮着白归宁处理了不少妖魔鬼怪，大抵是看这家伙可爱，才没下狠手，不过是拔了胡子绞了利爪。
白归宁把小白虎接过来，拿着引星在它头上一敲，假大王瞬间老实了，呜咽着抓着她的衣角求饶。
陆无寂眉头皱的更深了：“这等畜生要掉毛，抱着它作甚？”
闻言小白虎即刻自以为狠狠地拍了他一爪子，惹的白归宁大笑。
“忘记告诉你了，这不是普通的老虎，不过是个装魂魄的容器，里面有只女妖，挺记仇的。”
陆无寂：“……”
小白虎作势要咬他，被白归宁一只手指按在床榻上不得动弹。
“我暂且先惩罚她一段时间，待我把手上的事处理完了，再处理她的事，这小家伙，可是个有故事的人呢。”她笑眯眯的看着白虎，伸手不怎么温柔的在它头上摸了几把。
陆无寂看着那白虎，忽然一笑。
“你笑什么？”
“你本体是什么？”
白归宁一愣，大怒：“我是仙君！不是妖，哪来的本体！”
陆无寂只是皮笑肉不笑，似乎并不信。
她举着老虎丢给他，老虎四爪朝天一头栽进他怀里，嗷嗷的叫唤，作出凶相吓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