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克尼斯星域,一道狭长的漆黑裂缝镌刻在未知的空间中,看不见的黑色未知因子从中溢散,一点一点地朝着远方飘去。
但当它们飘散到星域的边界之处时,却有一个泛着光亮的屏障阻挡了它们的前行。
泊舰站在闪着光芒的屏障面前,指尖触碰在屏上,看不见的黑色因子朝着这一方向汇聚,最终化作了光屏的一部分。
但他修长的手指却染上了一摸黑色,仿若多了一圈漆黑的纹身。
精美却致命。
在泊舰下方的不远处,是一块广袤的陆地,陆地的一半隐藏在未知的屏障当中,看不见丝毫模样。
而陆地的另一半上,可以看见高耸的城墙连绵不断,红的发紫的鲜血宛如涂料一般为它染上了难以置信的残酷。
冰冷的寒风中,仿佛还夹杂着无数的怒吼声与惨叫声,诉说着战争的无情。
城墙上,一位一头银发的男子平静地用掌心擦拭着手中的染血的剑刃。
剑刃划破他因长期练剑而显得粗糙的掌心,鲜血顺着剑身缓慢滑下,滴落在隐隐散发着铁锈味的墙面上。
寒风吹过,吹起了泊苏额前的刘海,露出那一双看不清情绪的银色眼瞳。
而那被划破的掌心,却已然结上冰霜。
“泊苏,是你啊,能让开吗?”在他的身前,是一个面容刚毅的青年,青年面色诚恳,语气中带着些许请求。
“哥,你说过我们每个人都不能掉队,但现在你掉队了啊。”赫连站在青年的左侧,脸上还带着略显痞气的笑容,一手搭在青年的肩上,好像在开玩笑似地说到。
“泊苏……对不起……”站在青年的右边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女子上齿紧紧咬着下唇,目光中带着歉意。
“……”泊苏手中的长剑剑刃深深划进了他的左手掌心,原本已经不再滴血的剑尖再次被鲜红的血液侵染。
以掌为鞘,拔剑!
剑刃划过手心,划破空气,响起“唰唰”的声音,剑尖指向三人。鲜血随着剑身挥舞而洒向天空,随后落在了几人的身上。
泊苏的左手上,一道深深的伤口中流淌出泊泊鲜血,但不过片刻时间,便被这寒冷冰冻。
几人身上本该炙热的鲜血,在这时却只剩冰凉。
“我……”女子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青年拦住。
青年右手扶住左胸,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平静地说道:“泊苏,请赐教。”
“苏哥,对不起了。”赫连拿起了他的长枪。
凯鹭神色复杂,但身形却渐渐隐去,只留下满带歉意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对不起。”
“当——”
泊苏微微倾斜剑身,恰好挡住了赫连从左前方刺来的枪头,同时单脚迅速向后踢出,使得藏身于阴影中的凯鹭不得不用双手抵挡。
碎镜。
泊苏右侧的空间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炙煜冲向他的身形随之破碎,但那却只是一个镜像而已。
炙煜本人出现在泊苏的左手边,双手握着长刀,就着泊苏的脖颈处,横劈。
泊苏左手抬起,手臂弯曲,手肘打在刀面上,然后立即伸直手臂,单手抓住长刀的同时,身体向上跳起,借着炙煜收刀的力量朝着左侧偏去,这让凯鹭的匕首打在了赫连的长枪之上,发出兵刃交接的声音。
空中的泊苏左手突然松开刀刃,长剑自下而上向着前方空气划下,似乎是困兽犹斗般地示警。
空间跳跃。
泊苏出现在了炙愚的面前,那自下而上的剑尖划破了炙煜的腹部。
就在泊苏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炙煜已然抛下他的长刀,上身向后倒去,同时脚跟发力向后跳去。
而当泊苏妄图乘胜追击的时候,一杆长枪从侧面袭来,逼得泊苏不得不放弃攻击,遁入另一层空间当中。
但在他重新回到原始空间的时候,一个镌刻这黑色花纹的匕首刺破了他背上的肌肤,刺入血肉当中,但却没有继续向着他的心脏刺去。
与此同时,炙煜重新捡起了他的长刀朝着泊苏持剑的右手手臂砍去。
泊苏右手手腕用力,长剑扔到左手反握,左手向后刺剑,剑尖刺透了凯鹭的心脏,奔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泊苏的后背,而他的右手也被炙煜的长刀斩断。
“泊苏…帮我告诉丛崖,我…喜欢他。”凯鹭轻如蚊蝇的声音在泊苏的耳边响起。
“哥,凯鹭死了啊。”赫连笑着,持着长枪,一动不动地站在泊苏的右侧,语气依然带着几分痞气,“哥,你知道不,凯鹭之前就想自杀了,但我阻止了她,丛崖那家伙叫老子帮忙照顾一下凯鹭,虽然老子不多想,但丛崖那家伙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女孩子了,我这当兄弟的肯定得帮他看着,不过我没想到凯鹭居然喜欢丛崖,她要自杀的时候,我一提丛崖,她就放弃了,原来是还没有告白啊,嘿嘿。”赫连眼睛逐渐模糊。
“老子想着,等回去看了凯鹭给丛崖那小子告白了之后再走的,不过现在被哥你拦下来了,那就算了吧。
哥,来战!煜鬼,别插手了啊!”
赫连提起长枪,毫无技术地朝着泊苏刺去。
泊苏左手握着剑柄颤抖地荡开枪身,剑尖刺破赫连的心脏。
“哥,开始老子还是想活的,但要用哥你的命来换,你看凯鹭都不愿意,你弟他妈的当然不干啊!”赫连嘴角挂着痞笑,身子缓缓倒在了城墙的地面上。
炙煜看着泊苏战栗的身影,安静地等待着泊苏平复下他的心境,待到泊苏重新望向他时,炙煜平静地开口道:“可以重新开始了吗?泊苏。”
“开始吧。”泊苏的声音显得沙哑低沉,言语间的停顿中仿佛带着些许哽咽,眼角挂着一滴不知道何时偷偷溜出来的晶莹的泪珠。
“当当当当——”
连绵不断的刀剑交接的声音在泊苏话音落下的瞬间响起,空中飞舞的刀剑仿佛已经化作无数把,每时每刻都有着一把相碰。
“当——叮铃。”
炙煜手中的长刀飞出,落在了地板之上,泊苏的剑尖抵在了他的脖颈之处,划开一道轻微的血痕。
“果然,我还是打不过你。”炙煜苦涩地笑道,“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真的发生了,还是挺不爽的。”
“快点下手吧,泊苏,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反抗了。”炙煜主动将脖子向前靠了靠,剑尖再差一点就将割破动脉。
“……”
“泊苏,我只是想活着罢了。”炙煜语气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后,用力向前挺身,剑尖刺破了他的喉咙,他的口中发出“嚯嚯”的声音,“代替我们,活下去,苏。”
泊苏疲倦地收起长剑,依次替他们阖上眼睛,就地坐在已然结冰的地面上,双腿拱起,双手环在腿上,将头埋在臂弯当中,或许,是在哭泣吧。
而他的周围,冒起一缕缕黑烟。
……
苏达尔星。
源之宫。
议事殿堂。
殿堂整体朴素,堂中高耸的刻有花纹的柱子顶起古典的上有华光流转的房檐。
大殿中,一道平淡的声音从正坐于石椅的男子口中传出,“泊苏,你可知错?”
男子的面前,双手被锁链捆着的泊苏平静地直视着男子的双眼,不发一语。
丛崖站在男子的身后,嘴唇微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哼!”男子手握成拳,重重地捶打在石椅的扶手上,略有些恨铁不成钢似地说道:“你看着我有用吗?残害同族,丛崖,你说说该当何罪?”
丛崖没有立刻回答,直到辉昂的目光看了过来,他才看着泊苏缓慢地回答道:“监禁至死。”
“你好自为之。”辉昂叹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石椅上。
泊苏神色依然平静,好像接受处罚的不是他一般。
“丛崖,送他过去,我累了。”辉昂神情疲倦地说道。
“是!”丛崖恭敬地回答道。
押着泊苏走了出去。
而当他们离开之后,辉昂收起了严肃的表情,嘴角微微弯起,眼中带着笑意看着门口的阴影,吐槽道:“弟控。”
阴影中的人走了出来,同泊苏一样的银发银瞳。
泊舰耸了耸肩,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没办法,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不找个借口把他关起来,那些老家伙怕不是要让他累死。”
“你想让他在里面待多久?”辉昂眯了眯眼道。
“看他想待多久。”泊舰秒回。
“……”辉昂无语地看着他。
泊舰无视辉昂的目光,转身朝门口走去:“走了。”
“请搞快。”辉昂道。
“哦,对了,过几天我看看能不能带他出去散散心,你记得安排一下。”泊舰走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辉昂道。
“事逼儿。”辉昂吐槽。
“真走了。”
“滚!”
......
昏暗的监牢里:
“为什么?”丛崖忍不住向眼前带着手铐与脚铐的男子质问道:“为什么要杀害炙煜他们?他们是你的兄弟!给我个理由!”
“······”泊苏沉默地看着他,半响后,才满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
丛崖仿佛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咆哮着:“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就能像你这样肆意妄为!”
泊苏忍受着他的愤怒,不言一语,直到丛崖无力地靠在监牢的墙壁上喃喃自语:“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崇拜你,你虽然表面上总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每次我们犯了错,总有你帮我们处理;虽然你总是一副嫌弃我们样子,但每次遇到困难,你总会帮我们解决。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求求你,告诉我原因,泊苏。”丛崖望着泊苏的银色的眼睛,近乎哀求的目光让泊苏低下了头。
“你去问王吧。”泊苏仍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丛崖失望地靠在墙上,不在言语,静默地氛围让这监牢更显冷清。
一刻钟之后,丛崖缓慢地离开了墙壁,转身,背对着泊苏,步履迟缓着离开了这个埋葬他崇敬的地方。
而在监牢的门口,他停下脚步,语气平静地再次问道:“告诉我原因,泊苏。”
泊苏沉默着,低着头,望着脚下的锁链,没有言语。
仍旧没有等到答案的丛崖快步离开了门口,一句伤感的言语传到了泊苏耳中:“再见。”
“丛崖——凯鹭说——她喜欢你。”泊苏轻轻开口道。
丛崖离开的脚步一顿,自嘲地笑道:“那又怎么样呢?她已经—回不来了。”